孩子已经不在了。
走进妻子卧室的那一刻，比约恩接受了这个事实。哭泣的女仆们正在收拾的血淋淋的被褥。满屋子的血和药品的味道。神情忧郁的医生和护士。似乎没有办法否认比言语更鲜明的感觉所传达的真相。
比约恩用眼色咬住了主治医生，医生似乎在说毫无意义的谢罪话，他径直走近了床。艾尔娜无意识地耷拉着，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
咽下口水的比约恩俯身检查妻子的呼吸。很幸运，细细的气息在有规律地重复着。脖子上的脉搏也很稳定。
“首先需要休息，所以开了稳定剂。”
悄悄走过来的主治医生平静地说。
“没脸，王子。我再……”
“说正题吧。”
比约恩用低沉的目光看着主治医生。没有责备的表情，显得更加冷漠。
几声干咳，清了清嗓子的主治医生尽可能明了地把情况梳理传达。艾尔娜的身体比想象的要虚弱得多。也许是孩子的健康出了问题。出血很严重，但没有出现非常糟糕的情况。这种事经常发生。如果身体恢复了，完全可以再要孩子。表示遗憾。虽然是明摆着的解释，但主治医生的表情中蕴含着真诚的安慰。
比约恩用一个简短的头代替了回答。察言观色的主治医生悄悄退出，护士和女仆们也紧随其后。
咔嚓一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比约恩关掉了放在协桌上的灯。连唯一的灯光也熄灭了，卧室陷入深深的黑暗。从为了换气而打开的窗户吹来的江风中散发出水腥味。恶心了。
比约恩坐在拖到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昏倒般熟睡的艾尔娜。虽然想搬到别的房间的冲动飙升，但不想无缘无故地叫醒艾尔娜，骚扰她。
孩子已经不在了。
比约恩又重复了他早就接受的事实，握住了艾尔娜放在床单上的手。一向温馨的女人却凉了。
比约恩静静地待在床边，直到那只手恢复了原来的体温。呆呆地望着妻子，昏昏欲睡的脑子渐渐理清了。
孩子已经不在了，但艾尔娜安然无恙。
当我得出结论时，我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深入了解其中包含的我的感情。比约恩很清楚，无论是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到艾尔娜的呼吸平静了许多，比约恩以减少动静的步伐离开了寂静的卧室。走进斯威特的客厅，他们的目光一齐集中在他身上，因为他们不知所措，举棋不定。
“很遗憾啊。”
对母亲低声的安慰，比约恩用毕恭毕敬的默礼回答。我知道大家都在等待自己的一句话，但是嗯。什么才是最合适的话呢？
艾尔娜安然无恙。
在最重要的结论的基础上，比约恩逐渐积累了思想。
正如医生所说，这不仅仅是他们的不幸。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恢复健康，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那么孩子那时完全可以再要。不。也不清楚孩子是不是这段婚姻的重要组成部分。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当然，流产是一件悲剧性的事情，但这并没有动摇这个生活的根基。和忍耐流逝后安然无恙的艾尔娜在一起，只需要重新过上轻松闪亮的日子。比约恩面对如突袭般袭来的悲剧的方式就是如此。
比约恩用没有血色的手捋了捋蓬乱的头发。在艾尔娜的空间里缓缓徘徊的目光，在接待桌上堆满的华丽礼物堆上，像固定一样停了下来。这些东西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收拾吧。”
比约恩下达的平静命令渗透到令人窒息的静默之中。
“不要让人看见。”
离开桌子，静静的目光掠过到处都是婴儿的东西。像装饰鸟巢的母鸟一样，都是艾尔娜挨个收集来的。
“全部都是。”
经过简短的指示，比约恩离开了他妻子的房间。走在走廊上的脚步声平日一样平静下来。
清晨睁开了眼睛。夏末，日头变短，窗外还是一片蓝色的黑暗。
艾尔娜毫不拖延地走出了床。一开灯，屋里立刻被暖暖的灯光染上。
整理好床铺的艾尔娜赶紧洗脸换衣服。从开着的窗户吹来的风很凉爽。
戴着手套，戴着帽子的艾尔娜吹着那股风，望着黑暗那边的河。与大公妃房间里看到的不同风景不再陌生。搬到客人用卧室已经一个月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改变已经习惯了。
艾尔娜带着厚厚的毛绒披肩早早地散步了。经过比预定时间提前停止运转的大喷泉，到阿比特河和水渠交汇处。循规蹈矩的步履声，静静地渗透在清晨冰冷清澈的空气中。
这些天，艾尔娜的一天大致就是这样开始的。清晨早起，散步，休息，到时候吃饭。与怀孕期间身体状况不佳相比，恢复得很快。就像身体拒绝孩子一样。一想到那我就不由自主地厌烦起来。
艾尔娜站在河边，注视着蓝深的河流和朝霞。这是一个完美的宁静和美丽的风景。
现在该回去了。
艾尔娜拍了拍自己，转过身去。又一个完美的世界在明媚的晨光中熠熠生辉。
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发现一切都已整理完毕。
痛苦和泪水，无数的烦恼，是因为和宝宝一起离开的缘故吗？艾尔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和难受。不怎么样啊。一切都被坦然接受了。唯一的愿望是暂时离开那个留下痛苦记忆的房间，幸运的是，比约恩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谢谢。带着茫然的心情打招呼，艾尔娜笑了。我不知道他的笑容是否让我满意。
艾尔娜呆呆地站在原地凝望着宅邸，像幽灵一样迈着毫无分量的步子往回走。与大公妃相遇的使用人以比以前亲切的态度打招呼。
最长也要1年。
伴随着那些标签般跟随的调侃，我忽然想起了使用者们的赌注。大部分人说，他们把赌注押在了坚持不了一年的一方。那么谁会获得奖金呢？或许丽莎也参与了呢？那我希望我能成为丽莎的奖杯。想来想去，不知不觉间卧室的门就在眼前。
艾尔娜死心塌地地打开那扇门，开始了宁静的一天。
休息了一会儿，吃了饭，看了今天的报纸。格拉迪斯公主的名字依然是雷琴的烫手山芋。如今，再加上比约恩的去留问题。有人认为，即使是现在，也应该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还有人认为，把出色地发挥着自己作用的现在的王世子推上下届王位是恰当的。
比约恩的意思呢？
这样看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进行对话了。即使每天至少坐一次同一张餐桌。明明也会面对面谈天说地，不知为何，记忆中没有什么。
收起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艾尔娜现在开始核对积压的问候信。不知涌入多少信，回信的时候手腕都疼了。曾经明目张胆地无视和排斥艾尔娜的女士们也争先恐后地送来了信件和礼物。大部分内容都是谴责蒙蔽自己的格拉迪斯公主，并称赞默默忍受这一切的艾尔娜。
不知道该说什么，艾尔娜首先读了一封文雅的信，开始回答。书信讲述了自己的流产经历，感同身受地感同身受，虽然只是形式上的礼貌，但给了我很大的安慰。那句末尾总是跟着说的，下次肯定会顺产一个健康宝宝的问候，也因此变得更加异样了。
“下一个……”
艾尔娜低声说着这个词，面容像是面对了一种陌生的外语。
当然，艾尔娜也知道。只要这段婚姻维持下去，自己就有义务生比约恩德或伊斯特特的孩子。这可能是连挡箭牌的作用都无法发挥的大公妃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用处之一。
下一个。下一个。
艾尔娜焦急地念叨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只是静静的坐着，还是气喘吁吁，直冒冷汗。被风吹走的钢笔留下的污渍把满了一半的信纸弄脏了。
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的艾尔娜急忙拿起压纸的一刹那，传来笃笃庄重的敲门声。
“菲茨夫人，毕殿下。”
就是意料之中的那个声音。
“王子让我们一起吃午饭。”
那声音传达出的完全出乎意料的话，让艾尔娜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呼吸。丢弃的压纸落在地上的声音悄悄地渗入静寂之中。
大公夫妇的午餐桌摆在花园包厢里。是比约恩下的指示。同样是他，点了丰盛的花饰和蕾丝桌布，酱香不浓的白肉鱼菜。
先期到达的比约恩坐在一桌造型满意的餐桌前等待艾尔娜。
今天早上下定决心结束僵局。虽然没有女人像凌晨一样起床忙活，但她还是早早地睁开了眼睛。独卧的床过于宽敞，完美的寂静令人窒息。我觉得这太荒唐了，太烦人了。是时候让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比约恩观察花园包厢里的热带植物时，他的目光在壁炉的布衣上的座钟上固定地停了下来。到达才过了5分钟，就在失落的瞬间，传来熟悉的动静。
面对那脚步声的主人，没有沉重感，悄悄地，像下雪一样靠近，比约恩慢慢地把目光移开。是他的妻子，艾尔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