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泽高冷地站着，不说话，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余瑶觉得很新奇。
她没体会过这种，别人为自己吃醋的经历，还是莫名其妙的飞醋。
“其实……网上的人，都是信口瞎喊的。”
余瑶猜测，唐云泽这样的人，大概不了解冲浪网友们有多么的口无遮拦。
余瑶虽然也不太冲浪，但是她的高中和大学同学里，有追星和玩乙游的同学。
就她所知，大家在网络上喊老公老婆宝贝乖崽这种称呼，是和性别年龄甚至次元都没关系的，全凭感觉。
“我知道。”唐云泽淡声道。
我知道跟我不高兴有冲突吗？
余瑶向他解释：“我是无所谓有没有人关注的，但是赫姐说，有人关注，有了流量，有人喜欢，才能赚钱。不过我和赫姐都没有想把外形当重心的意思，这次只是……嗯……”
余瑶还在斟酌着用词，却听到唐云泽重复：“我知道。”
余瑶倚着栏杆，看着唐云泽，换位想了一下。
如果有人也那样在网上喊他的话……
“唐云泽。”余瑶突然问，“我刚才说的，让你平平安安的话，你同意了吗？”
唐云泽沉默了几秒，走到她身边坐下，不容拒绝地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
他很客观地说：“没办法承诺。如你所说，意外是小概率事件，不幸是随机事件，没有人能保证永远不出事。”
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并不是不希望发生，就不会发生的。
余瑶：“……”
果然……
真要是一口应下，挑着好听的话哄她，那就不是唐云泽了。
余瑶更正自己的说法：“你只要保证会谨慎，不心存侥幸地冒险就好。比如昨晚，在我拒绝让你过来之后，你竟然还命令赫姐拖住我，自己开夜车过来，这种行为绝对不行。”
唐云泽思索几秒，再次坦诚道：“也不能保证。人都有冲动行事的时候。”
余瑶：“你！”
她不满，抿紧唇瞪着他：“你怎么这样啊？能不能不要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唐云泽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不是说不希望我因为你改变吗？”
余瑶：“……”
怎么老是说不过他啊！
“关系到你的安全问题，也是可以稍微改变一下的好吧？何况，也说不准到底‘来找我’和‘不来找我’，哪个才是改变。”
余瑶试图和他辩论：“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就不会做出‘冲动夜行’的事情了？”
唐云泽突然笑了笑：“过去的事情，没有如果。我不知道。”
余瑶再次：“……”
[这话好像很熟悉，应该是我自己说过的？]
她说不过他，恼羞成怒地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的脑子是计算机吗？怎么什么都记得？你到底想怎么样？还过不过了？”
还过不过了……
唐云泽眸光微动，稍微退让：“我只能保证，尽量避免风险行为。”
余瑶皱眉。
唐云泽猜测着她的想法：“如果你承诺遇到任何事情，都第一时间联系我，这条线也可以再退一些。”
余瑶有些迟疑，小声嘟囔：“本来也没想瞒你什么啊，我只是……不想和过去牵扯不清，并不是避讳你什么，应该由我自己处理的。要是你有什么前任的话，难道要让我处理啊？”
余瑶撇嘴，自问自答：“才不要！”
吐字又短又快，全是情绪。
唐云泽被她的语气逗笑，纠正她的想法：“让你联系我，又不代表我一定要替你处理。”
余瑶想了想：“真的？”
唐云泽没有把话说死：“看情况。”
余瑶哽住：“那你这不就是拐弯抹角地在绕我吗？算了，大家爱咋样咋样，以后你闹别扭发神经生闷气我也不问了，你自己憋着吧。”
唐云泽：“…………”
余瑶起身想从他身上下来，又被唐云泽拽回去。
他不太熟练地说好话：“我要是答应了呢？”
余瑶并不上当：“你答应就答应，别‘要是’啊。”
唐云泽无奈：“只能保证不会瞒你，优先考虑你的意见。”
余瑶想了想，勉强同意，然后很有边界感地补充：“和我有关的以及你的私事告诉我就可以，公事不用告诉我。”
“嗯。”唐云泽颔首。
然后，余瑶思考了几秒，把手中的水放在一旁，拿起手机，从备忘录里找到存下来的账号和密码，登录了工作号的微博。
点开页面准备打字的时候，想了想又停下。
“你把手伸出来。”余瑶小声要求。
唐云泽顺从地抬起手，伸到她的面前。
余瑶放下手机，手指插进头发里抓了抓，挑出一根最长的头发拔了下来。
唐云泽挑眉：“你做什么？”
余瑶并没有回答，只是一手捏着那根头发，一手分开他的手指。然后，把头发在他的无名指上缠了几圈，仔细地打了个结。
她的头发很长，又很黑，几圈绕在一起缠在他的手指上，倒是十分得显眼。
唐云泽很是意外：“你这是……”
余瑶低着头不看他，但是逐渐泛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余瑶重新捡起手机，打开相机，单手操作着给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拍照，一边害羞地道：“稍微走个形式，算是……意识流名分？等到明年协议到期的时候，如果还想跟你在一起，我就给你换正式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隐约觉得，这个在山上凉亭里戴“戒指”的行为有些似曾相识？
余瑶抿着唇笑了笑，把这张照片上传到工作号的微博上。
【余瑶正在工作中：我不是单身哦，不可以乱喊的。[图片]】
余瑶把手机屏幕转向唐云泽：“我确实管不了别人在社交平台怎么评论怎么发言，但是我不会隐瞒你的存在……也不对，是不会隐瞒我非单身这件事。但也不想直白地公开你的身份，被人八卦会很烦。可以吗？”
缠头发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就算有真戒指，她也不会去社交平台晒。
因为一定会有人闲得无聊，去找同款或者估值，然后通过物质，以点及面，从各个角度去妄自评判他们之间的关系。
无论是看好还是看衰，对余瑶来说，都是一种对感情和精力的消耗。
很烦。
她并不希望有过多外界的因素，来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本来这段关系开始得就很不健康。
唐云泽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屏幕，随即目光上移，落在余瑶的脸上。
他也算是亲自经历了余瑶从不喜欢到喜欢的全过程。
即便她自己说着“给不了答案”，但其实，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懂得隐藏和掩饰。
她从来不舍得对方受委屈。
也从来不会使用技巧和计谋去试探、拉扯、权衡。
她只会在不确定心意的时候为难自己，然后在确定心意之后，全身心地对对方好。
不计回报、不计得失。
明明她并不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长大的，明明她不久前刚受过感情的伤……
“唐云泽？”余瑶歪头去看他的眼睛。
唐云泽被缠了头发的那只手，捏着她的指尖，一寸寸的上移，直到把她的手完全包住。
“不害怕我吗？”他问。
“诶？”
他的问话太跳跃，余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你是指想藏我？想想就想想呗，我还能因为你吃醋生气时候的想法给你定罪啊？”
唐云泽追问：“不怕某天变成真的？”
余瑶目光清澈：“那就等真发生的时候再说啊，何况，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有时候的想法很极端很……变态。我是一个……”
余瑶仔细思索了一下，试图向他介绍自己：“在我这里，好和不好是分开计算的。你就算性格和想法有不太好的时候，但你其实……克制得挺好的。”
唐云泽“嗯”了一声，把人拉近，想要亲她，被余瑶抬手挡住。
“不可以！公共场合你注意点！”
天已经很亮了，说不定会有来山上散步晨练的人！
余瑶顿了顿，抬头，蜻蜓点水一般，飞快地在他唇角碰了一下，然后道：“走啦！回去了！”
余瑶站起来，把水和纸巾重新收回包里。
唐云泽把她的包接过来自己提着，一边听余瑶安排：“你搜一下最近的停车场，把车停过去，然后我们打车回酒店吧？等睡醒了你再回来取车？”
其实唐云泽此时并不累也不困，不至于半个小时的车都开不了。
但既然余瑶不放心，那麻烦一点倒也无所谓。
“好。”
“这种体力上的为难，我其实不讨厌，你以后要是不高兴了，我还是会陪你的。”
“……嗯。”
他其实，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