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君汐听后，缓缓地直起身，沿着舒颜脚边床尾的位置，爬到了舒望旁边。
舒望见状，向外侧挪动身子，腾出些位置给她。
“其实我也不怎么困，前几天在医院已经睡够了……”
她说着，躺进舒望怀里，脑袋贴着他的胸口，也不乱蹭了，就这么简简单单贴着，安安稳稳。
前几天的那场大雪下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停了。
只不过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小区楼下多了很多雪人。
阳台上的几盆海棠花上次搬进来也没再搬出去，如今光秃秃的只剩下枝杆儿。
烟花声没停，临近过年的热闹也迟迟未散。
有时候会觉得，此时此刻的花城好像变成了一座溢着花香的点灯火不夜城。
“还有几天，又要除夕了呢……”
颜君汐轻声说。
人间四季更迭，转了好几轮，他们还是这样在一起。
只是如今多了女儿，以后的生活也会变得不一样。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六个年。”
“以后也还有很多年年岁岁，去年我们回家的路上，也说过一样的话。”
年龄小的时候，喜欢用“永远”，“承诺”这些词汇，承诺的同时又会不知不觉地牵扯很多关系，甚至牵扯到未来的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这句话很本身就很漫长，又极其动人心，到了最后，就会慢慢明白，有些承诺和永远，是不需要天天挂在嘴边的，只需要躺在一起，看看雪，星星，烟火，女儿……即使嘴上不说，又怎么能笃定它没有在心里悄无声息且已经盛大地实现了呢？
秒钟一格一格地走到0点，从窗外映进来的火色和月光中，舒望能清晰深刻地感觉到，颜君汐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她不自觉攥紧自己衣服的手出卖了她。
仿佛在酝酿着一件刚开始筹划不久，一时兴起的事。
舒望眉心轻轻蹙了一下，微微低头，颜君汐正好抬眼，眼睛星亮。
有很多次，迄今为止已经数不清了，他就是被这双眼睛缴了心。
舒望一动不动，像是入了定一样，陷入这双眼睛里。
心中细细密密的情绪开始汹涌翻腾。
颜君汐缓缓地靠近，嘴角带着笑容，一如既往，长长久，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老公…”
一声语速稍快，带着撒娇和俏皮的声音响起。
舒望脑海里骤然间画面翻转，来到了几日前颜君汐进产房的那一刻。
自己在发呆，她也是这样喊自己。
“小月儿。”
“小月儿…”
“小月儿！”
“嗯？我在。”
转眼瞬间，虽然比不上除夕夜当晚，外面的烟火声明显更密集了一些，应该是到零点了。
“我爱你，爱十八岁的你……”
她吻了一下舒望说，笑容灿然。
“还有十九岁的你。”
……
她每说一句，都会吻他一次，每一次的时间都要更久。
“还有二十四岁的你，以及，未来……每一个你，我们的每一年，每一个我们。”
舒望大脑一片空白，气氛有点太好，突然的情绪外泄，他要被颜君汐搞疯了。
但是因为她身体的缘故，现在又不能做，他勉强保存着最后的一丝理智，不经意间扭头，看到了睡在一旁的舒颜，瞬间就清醒了。
舒望长呼出一口气说：“我也爱你，已经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了。”
“零点了。”
颜君汐贴在他心口上，一动不动，小声说。
回过神来后，颜君汐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时兴起的决定，仿佛对他造成了困扰。
两人很久没像这样在一起温柔缱绻过了，她前阵子受了不少罪，身体上各处都是细细密密的疼痛，这会儿窝在他怀里，难免会忍不住失了神，失了心，控制不住自己。
“明天买些东西把家里装饰一下吧？大过年的，看起来冷冷清清，去年贴在门口的春联看起来也很破旧了。”她急忙换了个话题说。
“好，春联我去买，你剪的窗花，可以拿出来贴在卧室的门上，再买一些食材吧，明晚吃火锅？你不是馋了好久吗……”
颜君汐整个脸埋在他胸口，似乎是感觉自己刚才的失了态，有些害羞，蹭着点了点头。
“嗯…还有婴儿床要别忘了。”
“这点肯定不会，诶……你怎么哭了？”
舒望忽然感觉到心口的一片衣服变湿了，凉丝丝的感觉传来，带着点温热，他下意识以为是眼泪。
颜君汐闻言身体一怔，咻地一下直起身，慌忙地擦了擦嘴，脸蛋红扑扑的。
“我……我刚才听到火锅，好像没忍住，流口水了……”她结结巴巴地小声解释。
……
“噗……”
有点被可爱到了，舒望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但又想到孩子在旁边，把这个笑憋了回去。
颜君汐鼓着嘴，感觉今晚可真是丢脸丢到家里的床上了。
她倾身一倒，抱住舒望的脖子，在他耳边用一种轻柔柔的声音恳求：“能不能不笑我啊……”
舒望嗓音也不大：“没笑你啊，只是觉得不论是当妈前，还是当妈后，你还是那个你，没怎么变，时不时有点犯傻，当然不是说你傻，而是某一瞬间就从你身上流露出来的一种感觉，很可爱，会让人恍惚间觉得，咦，原来汐姐还有这样的一面？”
准确地来说，只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烟花声渐渐隐去。
舒望怀里太过让她觉得温暖安心，后半夜，颜君汐还是忍不住昏昏睡去。
舒望眉眼温柔地看着熟睡中的母女俩，感叹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
就像现在，人间冬季。
漫漫长夜，只是看着她俩睡觉，心里想一些美好开心的事情，就一点不会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