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准备去到丽夫人院中用午饭。
一大早星儿便来禀报说昨晚陈盛和不知闯了什么祸，今日被罚跪了祠堂。
这事发生在他身上倒是屡见不鲜。
“知道了，叫厨房备的糕点拿上吧。”田雨起身，领着芒儿和春玲便往丽夫人院中去。
今日的午饭倒是只有两人，有些话说出来也容易些。
丽夫人主持将军府多年没出过什么岔子，足以看出她的手腕。
饭桌上，两人虽各有心思，却都没有表露出来。
饭后，丽夫人屏退了左右，才缓缓开口：“下月你就要及笄，也是大姑娘了。”
“景儿却时常觉得自己受母亲庇护太久，许多时候都像小孩子心性。”田雨撒娇道。
丽夫人听着这话笑了：“人家说为母太过刚强，生出的女儿便会自然相反，你倒是应了这话。”
田雨嘿嘿一笑，随后又带着些苦涩道：“景儿虽是女子，性子也软了些，却也不是如此急着离开母亲......”
“你父亲说，皇上的病来得及，倒是还没方子医治。”
丽夫人抿了口茶：“让你入宫，也是因为你是家中嫡女，你父亲身处其位，便要谋其事，有时候帝王心比女人还要莫测。”
田雨明白丽夫人这话的意思，要嫡女入宫，左右就是想牵制住将军府。
“不过我是你母亲，”丽夫人的话又转了回来，“你若是不肯，那我也是不愿，陈家不止一个女儿。”
“可是庶姐又岂会愿意？”田雨问道。
“自然要先过问她的意思，她要是愿意你该如何？”丽夫人反问田雨。
“女儿策论学识一向学得不好。”田雨思索片刻开口。
“不过曾听说过一损俱损的故事，这入了后宫，也是为臣，一家人关系也是如此，说到底都是一党，位置不同罢了。”
丽夫人听了田雨的话忽然笑了，她的女儿远比她想象中要通透。
陈家扶持现在的皇帝登基，本就是在斗争中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
陈将军不愿放弃女儿入宫的机会何尝不是为了稳固话语权。
新帝现在若是倒了，陈家也不会太好过，他要是不倒，日后也有猜忌的风险，但现下继续拴在绳子上确是最好的选择。
“我托人递了条子，说是去看望荣妃，我们两人也算是手帕交了。”丽夫人出了声。
田雨知道她还是要去验证自己梦中的景象。
“叫个婢子邀了二房今日过来院中晚膳吧。”丽夫人淡淡发了话。
“同我来。”她示意田雨起身跟上。
坐在书房桌前，田雨看着自己面前的账目。
“今日开始你便在家中同我学着管账，可有意见？”丽夫人问道。
“谨遵母亲安排。”田雨求之不得。
田雨知道丽夫人的意思，既然不愿意入宫，那也不能闲着，左右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协理着管家也没有什么不妥。
这日晚，二房的姨娘带着陈盛清来了院子。
田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看两人的行为举止对丽夫人颇为尊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个家除了将军，终归还是丽夫人说了算的。
“清儿，你及笄也有几月，也该是时候考虑一番婚事，心中可有计较？”丽夫人开门见山问道。
不待陈盛清回答，大姨娘便抢着开口：“全凭老爷与夫人说了算便是。”
丽夫人拍着她的手：“玉容你也太过紧张，这女儿家的婚事，到底要看愿不愿意，若非良配，下半辈子岂不是被困在了内宅之中？你说是吧，清儿？”
陈盛清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丽夫人问得太过直白，似乎就差把“你有什么小心思我都知道”刻在了脸上。
“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人，只是我陈家内宅之中，还是少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为好。”丽夫人话说得轻描淡写。
“为了避免心思各异，还是得问个清楚的好。”
“清儿你怎么看？”丽夫人又点了陈盛清的名。
“啪！”陈盛清竟是脸色惨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田雨品出不对味来了，丽夫人这番话虽然有敲打，但是也没到这样的地步，看两人的脸色，似乎极为惧怕。
丽夫人的手腕，只怕比想象中更狠辣。
前者一个眼色递给了田雨，她心领神会，立马站起来去扶陈盛清。
“姐姐莫慌，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今日母亲寻你们来便是要过问一番想法。”
丽夫人也开了口：“起来吧，这么做是作甚？”
陈盛清被扶了起来，脸上还有些惨白：“此事但凭主母做主。”
“这话说得，我要是有主意也不至于叫你们来询问。”丽夫人笑了。
“新帝登基，后宫之中仅皇后与三位妃嫔，我们陈家肱股之臣，自然也是要派一女儿入宫，好为皇帝开枝散叶。”
“现下清儿已及笄，景儿下月也要紧随其后，我便估摸着这陈家两个女儿，自然要一视同仁。”
丽夫人话说得巧妙，也不提什么嫡庶之分。
“要我说，谁去，去与不去，都看女儿们的意思为好，我这人向来最忌讳家人离心。”
大姨娘听了丽夫人的话将眼神看向陈盛清，似乎只想要她自己拿主意。
田雨也不啰嗦，福了身开口说道：“女儿自知没有后宫的心性。”
“你向来性子软绵，我便也不说你什么了。”丽夫人点头。
“你呢清儿？你如何想？若是不愿，拒了这隆恩也未尝不可。”
丽夫人面色缓和，在等着陈盛清的回答。
三人的目光看向她，竟是都要她自己拿主意的意思。
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看向了丽夫人，眸色间倒是有些试探。
“女儿若是不愿，那婚事......”
丽夫人也不想逼迫她什么：“若是不愿，便依你的意愿日后寻个好人家。”
陈盛清再度低下头，看起来似乎还要思索一番。
一时之间也无人催促她。
再度抬起头，她面色坚定许多：“女儿愿意入宫。”
田雨不说话，个人有个人的想法罢了。
天色已晚，丽夫人吩咐众人退下，陈盛清却在此时叫住了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