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林之啐了一口，感觉脖颈有些发凉。
几年前，也是那把弯弯的银刀，骤地闯进他的余光里，一下干脆斩掉了他的脑袋，霎那间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噗通一声脸上生疼，原来那一刀已叫他人头落地。
虽然几年前的林之和几年后的林之虽然都是耳主，但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建木果树果实世界何止三千万，森罗万象，奇诡瑰丽，机遇与危机并存，成神或成盒仅在一线之间，一天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遑论整整几年。
但这却并不影响林之感到脖颈发凉。
院长柳学森一手培养出来的最强基因改造战士，从建木手上窃取的火种，月光骑士露娜手上的刀，仍然能让他滴下几滴冷汗。
阿蒙悄悄回来了，悄悄瞥了林之一眼。
在他的眼里，倒映出月光似瀑自废土倒灌夜空，云层唯恐躲避不及，纷纷荡漾开一片澄净天地，明月照明月，光芒更加璀璨凌冽。
阿蒙的手插在裤兜里，紧紧攥着一根枯瘦的手指。
极远处有巨人月下狂奔。
五彩缤纷的气泡喷洒了一路，在核子碳酸的推动下，仿佛伸手即可触摸云端的核子至尊竟更爆发出了堪称可怕的速度。
一个脚印落下，就像一颗炮弹爆炸，冲击波散走时，爆炸声又在远处传来。
周而往复，越来越近。
克劳尔半蹲在核子至尊的脑袋上，狂风吹得他的一头碎发像野草般齐根倒下，他那指缝之间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纵使风如刀子般在眼肉里刮，他也不肯闭眼。
“多无力的变数。”
“卑劣的虫儿扇翼，未必每次都可以勾动风暴，不论怎么安排，改变，这个世界还是要度过最混乱，最纯粹的毁灭，最终在鲸鱼，核弹的搁浅海岸上迎来永久的死亡。”
克劳尔红着眼睛，留下了一滴意义不明的泪水落在他的手上，早已经苍老无比的皮肤竟短暂恢复了年轻与青春。
精神病院里，林之站在树下，同样在低声呢喃。
“前任身主，死都死了还会给人找麻烦，意主也没好到哪里去，操作了个什么东西，但话说回头，如果他们真的够谨慎，够聪明，就不会彻底点爆那个恐怖的神主黄国荣。”
“非要把传承的一部分埋在那个死亡搁浅的海滩上，戳?娘个。。。把自己人也防住了。”
“说起来。”
“这应该就是他们大战的那颗果实，难怪烂到根本救不回来了。”
林之的表情僵住了几秒钟，拍拍心口念叨：“嘘，嘘，不能说，会被知道的。”
阿蒙的手心里渗满了汗，柳学森先前跟他讲的话不断在他的脑子里面打架，他这会儿既想把手里的烫手山芋扔出去交给林之定夺，又想咬咬牙把东西揣自己兜里。
林之侧过头，扫了阿蒙一眼，这漫不经心的一眼叫阿蒙的脑子嗡一声空白了，嘴皮子上下打架，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去办事，你就待在此地，不要走动。”
焦油海吞没了最后几个字的声音，炙热翻滚沸腾。
轰！
核子至尊狠狠顿住，旋即慢动作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越过它巨大身躯的肩膀去看，只见一高大女神一手高举长剑，一手撑天秤，完美，完美到不像世间的造物。
泰坦忒弥斯。
传承虚影的前方，林之甩了甩拳头，自然法大地的异色迅速褪去，天秤上的一边，已摆上了一根黄金铸就的马鞭。
“那么，交换的代价是？”
林之话说着，忽地往后一躲，喉间出现一条几乎微不可察的血线。
黄金的面具在空中飘呀飘，从核子至尊的头上落了下去，克劳尔舔舔苍老干裂的嘴唇，手往身下一插，无边无际焦油海激荡，黄金碎末刮成飓风。
搁浅，鲸鱼的皇冠，核弹的反应堆，在沉浮。
。。。
“当前果实时间线即将完结，请代行者尽快完成任务。”
“一个时代的结束后，不可想象的伟力会抹掉一切存在过的证据，这个过程可能持续几个小时，可能持续几十上百年，直到流程完成前，一切通道将关闭，建木无法以任何方式带回滞留的代行者。”
“不用听它的。”
“这是我的果实，我想让它毁灭就毁灭，想让他存留就存留，建木不会管，也管不着，上交手指，你可以在任何时间提出离开的要求。”
“代行者已达成完成任务的最低限度要求，是否回归。”
李衍揉揉眉心，摇了摇头。
“否。”
他的十根手指还没收集完，愚者的传承，跟希腊神系的联系，这件事或许可以暂时放到他的待定清单上。
在果实里跟摘取者等各方面的势力被迫接触之后，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来自代行者方面的审问。
关于这颗果实的谜团还有很多，经历了那么多事，认识了那么多人之后，他想要把事情搞清楚的意愿还十分强烈。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火人与老乔治纠缠在了一处，大火燃烧了夜空，枪声的硝烟味道刺鼻，若有似无的圣经朗诵，白头鹰在怒啸，名叫破夜的雷鸣的手枪在间隙中吐出火舌。。。
李衍面对着大火，任由脸上的阴影不安跳跃。
他俯下身来，颠了颠手里的物件。
地上伊万仍然在发出诡谲无比的赞美之声，让人闻之寒毛直立，毛骨悚然。
“我跟你不熟，你跟我不熟，这东西我用不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如果有用，以后不需要你报答，如果没用，那就是命该如此，我扭头就走。”
李衍想起了跟这位寥寥几次的见面，一次比一次令人唏嘘。
“狗草的废土”。
很不幸地，如果此刻有一句话能描述李衍的心情，那就只能是这句了。
king引擎被粗暴地按进了伊万的胸膛。
一秒，两秒，三秒。
king引擎开始强而有力地跳动。
伊万的两颗眼珠子转了转，先看夜空，再看李衍，两人对视。
“饶命。”
他说。
李衍的脸色变的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