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只有太后,皇帝,许愿,沈一川以及沈翊杰四个人。
沈一川还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也要在此处。
既是皇家颜面,为何又要告诉他?
刚刚北尧想留下,都被太后给撵了出去。
知晓沈一川心中疑惑,太后道:“济怀,让你留下,是因为哀家知道你心性良善,便是知道了此事,也不会声张,更是因为,哀家希望你能替你的父亲查清此案,如此,你的父亲,你的姑姑,才能释怀。”
在沈家人心里,许家的事,一直都不曾过去。
他的父亲,姑姑,都因为许家满门被屠而后悔。
想到这里,沈一川目光一凛,抱拳道:“济怀定不负太后娘娘所托。”
沈翊杰眸光微动,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只有许愿,轻轻了松了一口气。
皇家的怜悯,她没有赌赢,可她赌对了太后的情谊。
交代好沈一川后,太后开口道:“今日在这里的,除了济怀之外,都与当年许家一案有所牵扯,所以,接下来的话,皇帝,你当认真的听,因为这件事,不仅事关皇家的颜面,更是关系到天齐北氏的尊严。”
北钰眉头微皱,颇为不解道:“母后此话何意?”
太后并未回答,而是看着北钰道:“皇帝,你不想替许家平反,是还记恨当年许家扶持先皇,并没有扶持你,是吗?”
“不是。”北钰下意识的反驳,“儿子本就无心这皇位,若非是皇兄战死沙场,儿子定不会……”
“若是不曾介意,又为何直到现在都不曾处罚太子?”
太后反问,她看着北钰,又道:“明知太子意图谋反,你却依旧假装不知,这么多年来,你把北元当做储君培养,不管北元做错了什么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敢说,不是因为他像极了曾经的你吗?”
知子莫若母,太后了解北钰。
北元出生时,北钰还是一个亲王,但在北钰登基以后,不到一个月,就封了太子,立下了储君。
在他心里,嫡子就应该继承皇位。
是以,哪怕是北尧比北元聪明,做事更加的全面,北钰依旧只把北元当做储君培养。
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皇位,就应该由嫡子来继承。
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当年亏待了北钰,所以,太后对这些事,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北尧争气,没有在宠溺之中变成纨绔皇子,反而是跟着荥妃,学了不少东西。
此处没有外人。
北钰直言道:“朕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此事的,无凭无据的,朕为何要处置太子?更何况,太子温厚,在民间颇有美名,他日日与朕交谈,言语之中,可从未有过谋反之意。”
北钰说完,看了一眼始作俑者许愿道:“说不定,此事也是许愿的计谋之一,想让朕重视此事。”
谋反,对于帝王而言,是最不能容忍的。
昨天夜里,北尧入宫,拿了一封信给他。
只说是许愿所写。
他看了以后,气得第一时间就把信给撕了。
信上所言,便是太子意欲谋反。
文末,许愿道:“若是皇上不肯严查,那许愿自戕之前,一定会让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
北钰说不担心,也是假的,比担心更多的,是震怒。
北元已经是太子了,这天下迟早都是他的,谋反做什么?
因此,北钰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了。
暴怒以后,他又冷静了下来,想着要不要见许愿一面。
就在他要命人召见许愿的时候。
北钰突然反应过来了。
不论此事是真是假,许愿一定有所图谋,能让北尧代其送信,就说明许愿已经笼络住了北尧。
若是许愿入狱都是故意而为之,那她深夜送信,想来也是为的单独召见。
他是帝王,怎可依着许愿的风格行事。
因此,北钰想着要把许愿晾一晾,反正已经派人跟着太子,也命人去查清真伪,他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可今日早晨,听说歌舒可汗来了。
又听闻许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北钰才恍然大悟,许愿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替许家翻案造势。
“皇上明鉴,若是许愿有所图谋,今日在歌舒可汗来京之时,早就将此事传扬出去了。”
北钰冷声道:“你以为你传扬出去的事不够多吗?如今许家之事闹的满城风雨,丢的不也是天齐皇室的颜面?”
“皇上若是昨夜召见许愿,又何来今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许愿反问。
“你倒是学会怪起朕来了,朕又不知道你所图为何,也不知你是替父申冤,更不知道你是许家的后人!退一万步来说,那封信为何不能早一些送来,朕若是查清,自会召见你,又何来今日这些事?!”
说完这一通话,北钰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几句话,他早就想说了。
许愿若是一开始就禀明身份,说清许家有冤,他自会认真对待,命人严查。
可现在是,他不得不查清此案。
他是皇帝,是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何人都不得忤逆他,今日却受制于许愿。
若是他不查,那就是昏聩。
若是他查下去,许家若是有冤,那就说明,先皇当年昏庸无能,残害生灵,若是许家真的有谋反之心,可在百姓眼里,许家是绝不会谋反的。
此案,查与不查,损害的,都是皇家的颜面。
若是查下去,不论真相如何,必不是百姓能接受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今南边剿匪吃紧,若是失了民心,更会助长那些匪寇的野心。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北钰便想着含糊了事。
“许愿若是早些送了,又怎知太子在皇上心中,地位如此之重?”
许愿反问。
她别开头,语气平静:“初入京城之际,我的确是想替许家伸冤,可如今,我更希望天齐能有太平盛世,我若是不以此为由,皇上不会重视,更不会提防,比起日后太子联合四军谋反,劳民伤财,不如许愿今日以死箴言,也让皇上有时间,去查清此事,处置谋逆之人,避免一场无妄之灾。”
沈一川闻言,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翊杰。
沈翊杰亦是一脸惊讶。
唯有太后,看着许愿道:“许愿,你真的很像你的祖父,刚正不阿,以天齐为先,以百姓为先,若不是知道了你的意图,哀家今日,也不会来将此事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