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峰一如既往是满山竹林。
去往青竹峰的路也没变，只是上去以后，她原先住的屋子旁边多了一栋小阁楼。
贺笙盯着那栋新楼打量，想来是后面建的，但是住着谁？后面新来的弟子吗？
不过不是说青竹峰只有纪泽珩吗？那这楼给谁修的？
贺笙抬脚往前，轻轻敲门。
“叩叩叩”
指节敲响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无人应她。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推开门，迎面是一块灵牌。
但檀香木灵牌上什么也不刻着。
令牌前供奉着许多糕点，和燃着香的香炉。
她轻声关上门往里走，后面都是挂在墙上的画像，有贺笙的，也有向云早的，也有两者五官结合在一起的，看得出来后面的画在画的过程中作者已神志不清，笔触混乱，五官模糊。
地面上散落着几本书，都是些介绍禁术的。
贺笙随后捡起一本，招魂咒那一页被人做上满满的批注，都是用灵力写下的字，不用看，手放在上面就能感受到这上面写的内容。
一层大抵就是这样，角落里的楼梯通向二层。
甫一上去便能感受到蓬勃的灵力，是聚灵阵。
很空，二楼除了一个棺材什么都没有，这棺材里也是不负众望的放着“向云早”的尸体。
因为是自尽，身体没被魔气破坏掉，所以冰封后的尸体确实像是睡着了。
贺笙看着里面的尸体，有种荒谬感。
棺材下面也画着阵法，是用血液画出来的，血氧化沁入木地板，味道不太好。
这是招魂阵，和那个招魂咒还不一样，不过功效差不多。
有点渗人，贺笙没敢多留快步离开这个阁楼。
推开门走出去，不知何时吹的风，竹叶被吹到这阁楼门前，触碰到禁制，“砰”一声冒出火焰将这些竹叶变成灰烬。
贺笙觉得毛骨悚然，我草，有禁制，连一片竹叶都会被触发，那她没道理还能全须全尾从那个屋子里出来啊。
她加速远离这个地方，是因为灵魂吧……她这个身体刚刚开始修炼，炼气初期都不算……怎么可能能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到不惊动那样的禁制。
贺笙站在原地给自己洗脑，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我来了就直奔纪泽珩的屋子，没有一点好奇心，什么也没看到。
深呼一口气朝她记忆中纪泽珩的屋子走去。
几十年过去他的屋子一点没变，明明外门弟子宿舍都翻新过了。
轻轻敲门，回应她的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
“那我姑且当你愿意放我进来了。”
贺笙走进去，心里想着不对，她现在是他的弟子，应该说：“弟子姑且当您愿意了。”
摇身一变他成她师尊了……
其实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但不管了，总归这次是最后一次，她不想前功尽弃。
屋内的布局也没变化，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血腥气混着药的味道，不算好闻。
到这里也能猜到纪泽珩的处境不会好。
贺笙轻声迈进卧室，行走间衣料摩擦的细碎声音让屋内人听到了。
他说，“滚。”
好过分，纪泽珩居然敢这么说。
贺笙根本不在乎他的话，照旧走进去。
屋内陈设和之前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窗边放了一盆花，浅蓝色，看品种似乎是她曾经送给过他的，地上随便摘的那一种。
不会这个就是当年那一朵吧？用个小法术让普通花变成永生花并不难。
床边放着轮椅，唔，他经脉经断确实需要轮椅代步。当然不是一步都走不了，十几步还是可以的，再多就不行了。
最后，她把目光放到床上人，一身黑衣，大概因为这个颜色沾上血不明显，眼上依旧覆着白绫。
面容和以前变化不大，但这一头白发……
幸好他的脸能打，不然这个发色简直是灾难。
贺笙很快调理好他改发色这件事。
他靠坐在床头，因为长期缠绵病榻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光看手腕来看，他一个男人和贺笙的手腕差不多粗。而他对于贺笙这个外来人面露厌恶，“滚。”
“嗯……不太行，我是宗主派来的，以后是你的弟子……”贺笙停顿片刻，那两个字在舌尖转一圈，轻轻念出，“师尊？”
“这里不需要你。”他说完剧烈咳嗽。
贺笙随手递给他一张手帕，他捂住口鼻，手帕上留下殷红色的血。
贺笙挑眉，“我猜，你还是需要我的。”
他因为刚刚的剧烈咳嗽扯到了伤口，不知道哪里开始流血，新鲜的血腥味萦绕在贺笙鼻腔，白绫同样被血浸染，血液顺着脸颊滑落留下红色的纹路。
红得刺眼。
他现在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器，贺笙怀疑她只要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不需要用力，他就会在她的手下死亡。
真是脆弱。
“或许你需要换一身衣服，外加换一条白绫，我可以为你施展清洁术，但还是去沐浴会更好受吧。”
纪泽珩突兀笑，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手中，他将匕首递到贺笙手中，声音放柔，“师尊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用它，杀了我。我不会反抗。”
贺笙把玩这把匕首，很锋利，做工精细，这不是他手上应该有的东西，江听澜不希望他死，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给他。
“匕首不错，在哪儿买的？”贺笙弯腰凑近他，“我想宗主应该不会给您这种东西，师尊。”
贺笙勾起嘴角，这个称呼，有种，背德感。
至于他没用这把匕首自尽，那应该是给他下了禁制之类的？反正修仙界法术千奇百怪，下个禁制并不难。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动手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是我得不到任何好处。”贺笙收起匕首，“这把匕首就当做您给我的见面礼了，谢谢，我很喜欢。”
纪泽珩不再言语，似乎他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偏过头，“你走吧。”
“嗯？不需要我帮您吗？比如帮您拿一身换洗衣服，比如帮您施展一个清洁术。”
贺笙居高临下看着他，心下微动，某种程度上来说，纪泽珩死了她也得死，不能直说，给点提示还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