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所有人都以为喻黎是喜欢谈婳的，顾沉欲也不例外。
可从小的教育让他做不出横插一脚的事情。
他唯一敢的也只是在喻黎招惹他之后，在他手臂上留下一个个夹杂着爱意与恨意的牙印，一个个他自己才懂的暧昧的咬痕。
年少的暗恋还未宣之于口，就先胎死腹中，然后被时间一层一层缠绕包裹起来。
在少年隐晦的酸涩嫉妒里，长成了沉沉压在胸口的一只茧。
里面藏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可成年人尚且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又遑论十七八岁的少年？
爱意控制不了，几乎漫溢出来。
所以顾沉欲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也给了喻黎三年的时间。
三年里他不拒绝、不反抗、不明示、不暗示、不给喻黎任何情感方面的暗示，只是默默的带着几分卑鄙地祈祷，他能在三年后分手。
三年里只有唯一一次没有忍住，在喻黎问他毕业礼物想要什么的时候，隐晦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渴*求——
“玫瑰。”
他要玫瑰。
他要爱。
他要喻黎。
但喻黎那个傻子并没有听懂，在短暂的愣怔过后，慢慢摸出手机对着他。
“再说一遍，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你要什么？”
“玫瑰。”
“喜欢玫瑰啊？喜欢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喜欢你。”豁出去的勇气，在豁出去的那一刻又猛的收回，他说：“离我远点儿。”
此后高三毕业，再到开学入学，两人都没有再见过。
顾沉欲开始等待，像个虚伪又阴险的小人，暗暗蹲守在高中班级群里，就等着谁突然爆出来喻黎分手的消息。
等着他恢复单身，等着他受情伤的时候，自己再趁虚而入。
一个学期都没有等到。
就在他近乎绝望，已经准备豁出所有道德底线让楚腰去勾引谈婳的时候，喻黎对他说——
“我有喜欢的人。”
“但他很优秀，喜欢他的人太多了，都排到了法国，我现在还在法国排队。”
“不知道我能不能仗着高中同桌的情分，先插个队。”
“……”
顾沉欲在梦里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发生在了他眼前——
喻黎站在几米远的位置，看着他，认真又忐忑地跟他告白：“我不知道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所以我今天的话可能有些冒昧，如果你喜欢男生，我想问问我有没有机会？”
“如果你喜欢女生。”他停顿了一下，依旧看着他，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女生，毕竟我长得很好看，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可以为你穿裙子。”
“但我只能在没人的时候，穿给你一个人看。”
“我没有追过人，男人女人都没有，这是第一次，所以没什么经验。我知道我应该循序渐进地来，先送礼物或者早餐，但我怕被别人抢先，就想先告诉你一声——”
“我喜欢你。”
“最后，我可以插个队吗？我是真的，很想追你。”
那么多话，一下子给顾沉欲砸懵了，喻黎喜欢他以及要追他这件事，在他看来已经不单单是惊讶的程度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梦里。
他做梦都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长久的沉默，客厅里安静得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顾沉欲脸上都是茫然，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失去了他一贯引以为傲的冷静。
好半晌过去，顾沉欲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喻黎……你大冒险输了？”
喻黎说：“我选的是真心话。”
心里那根绷了三年的弦，忽然就断了，那一瞬间发出的闷响，几乎震得他心口发疼发麻。
干涸到发裂的心田，突然被暴雨淹没，让人觉得要窒息而亡。
顾沉欲茫然地看着他，眼睛发烫发红，他颤声问：“喜欢我什么？”
喻黎垂眸：“太多了，说不完，能不能给点时间让我慢慢说。”
顾沉欲看着他：“多久？”
喻黎说：“一辈子。”
“……”
顾沉欲很早以前就见识过他撩女孩儿的本领，好听的话总是张口就来，可那时总是旁观者的角度，总是叫他生气吃醋。
而这次，他是主角。
喻黎撩的是他，一口又一口的情话信手拈来，但却是从未有过的真诚。
顾沉欲从没见过这样的喻黎，谨慎的、忐忑的、小心翼翼唯恐唐突到他，连情话都说的很轻，怕他听见，又怕他听不见。
在喻黎眼里，顾沉欲是清冷如冰雪般的人物，情话固然好用，但总是害怕惹他不快，让他觉得自己轻浮。
但事实上，顾沉欲眼里的他，早就是轻浮的了，他也喜欢他的轻浮跟不正经。
喻黎不知道，所以他现在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回应，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顾沉欲不理他了。
“其实……”喻黎用力抓着那只可怜的小马摆件，整个人紧张心慌，想要开口挽救。
顾沉欲轻声问：“其实什么？”
喻黎小声道：“其实你要真不喜欢男的，我在外面也可以穿女装……”
顾沉欲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很轻地笑了下，垂落的眼眸里，是比雪花飘落时还轻柔的笑意。
喻黎没听见，还在小声地可怜恳求：“不在熟人面前穿行不行？”
他要脸。
“顾沉欲，你喜欢什么？”他想打听下自己第一份礼物该送什么。
“不喜欢玫瑰。”
喻黎心又凉了下，这么明显的拒绝他吗？
“不喜欢红玫瑰，也不喜欢白玫瑰。”
顾沉欲说：“喜欢你。”
喻黎惊讶地回头，看着他，难过道：“喜欢我离你远点儿？”
“……”
顾沉欲看着他，认真道：“喜欢你这个人，很喜欢。”
两个互相暗恋的傻子，在暗恋三年后迎来了过山车般的表白，但凡其中一个心脏不好，都将成为一场事故。
说来好笑，喻黎迟钝到喜欢了人家三年都没反应过来，却比顾沉欲先一步告白。
所以当后来喻黎逼问出顾沉欲暗恋自己三年的事实后，便震惊地问他：“你是忍者神龟吗？这么能忍？”
顾沉欲只是安静地垂着眸，告诉他：“高中不能早恋。”
喻黎难以置信：“别人早恋怕影响成绩，你怕什么？”
顾沉欲说：“你当时有女朋友。”
“抢过来啊。”
“怕你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你？就算当时生你气，但你可以把我锁在你家里，然后绑在床上这样那样，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你知不知道，这就叫日久生情！”
“不行，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行？”
“我怕自己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