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醒过来的时候。
第一眼，就看见了床边的俞裴。
目光相撞的瞬间。
秦秋想的是：
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见到俞裴？！
难道，他也...
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梦！
一定是梦！
人死了居然还会做梦？！
真奇怪！
“不许再想那个字！”俞裴哽咽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他不许她再想什么死的活的！
秦秋懵了。
啊？
梦中居然还能和俞裴说话！
挣大发了！
她已经好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哪个字？”秦秋愣愣地问。
“不许再提！”
额，秦秋心想，即便是在一个死人的梦中，俞裴还是那么霸道。
行，不提就不提呗。
她好不容易才梦到俞裴，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打哑谜身上。
“你..你怎么在这？”秦秋奇怪地问。
她实在想不明白。
“因为，我也死了！”
“我看了你的信，明白了所有的事！”
“所以，殉情而亡！”俞裴说的斩钉截铁。
“殉情而亡？！”
“你...你不会是为了我吧？”秦秋不敢相信！
“没错！不然呢！”俞裴毫不犹豫。
“你...”
“你混蛋！”
“青瓦怎么办！？”
“没爹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啊！”
秦秋着急了。
“我也没办法，是你先撇下他的。”俞裴道。
“我才是没办法！我也想活啊，可是，可是...”
秦秋低头不语了。
“他才几个月大，你就把他扔在两重山脚下，这也是没办法吗？”
都死了还要翻老黄历，真不愧是俞裴！
秦秋抬起头来，振振有词：
“你以为我舍得吗！”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
“你亲缘寡淡，所以，我才想着，让青瓦陪着你。”
“青瓦是早产儿，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儿大。”
“又受了惊吓，身体很不好。”
“我好不容易把他养的精精神神，才送到了两重山。”
不知是不是秦秋的错觉，她竟在俞裴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水汽。
还没等她开口问，眼前的人居然突地抱住了她！
天啊，这是什么美梦！
她死也不要醒过来！
哦，不对，她已经死了。
“和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生下青瓦的？”
“有人陪着你吗？”
“是不是，很疼很疼？”
\"是不是，很害怕？\"
耳边是俞裴沙哑的声音。
声音伴着微微的热气，一下一下的滑过她的耳尖。
挠的她的心怦怦直跳，说话都不利索了。
“就...就是那日从昆仑山回去的时候。”
“我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我。”
“我...我就在水里生下了他。”
“然后骗他们说孩子没...”
秦秋突然顿住了。
青瓦现在好好的，她不想说这样的话。
俞裴稍稍松开她，定定看着她，眼尾是明显的湿红。
“很疼，很疼吧？”
秦秋苦笑：“当然疼了！”
“都快疼死了！”
“要不是想着一定要把青瓦生出来。”
“我都想，一觉睡过去算了。”
“死在水里，还挺舒服的。”
“不许说这个字！”俞裴的眼似乎更红了。
“哦。”秦秋这次倒乖了。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字。
见俞裴如此伤心，秦秋很不想让他这样。
于是，便笑着说。
“你知道吗，那个医师的招牌都被我砸了。”
“她说我不可能活着生下青瓦，可我就是做到了！”
“我是不是很厉害？”
俞裴点头：“恩，很厉害。”
秦秋又笑：“比你还厉害？”
“恩，比我厉害千万倍。”
“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
真是太高兴了，俞裴什么时候这么夸过她呀！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秋惊呆了，眼中星光闪闪。
可与秦秋的兴奋不同。
悲伤、心疼、悔恨，像一头巨蟒，紧紧缠绕着俞裴的心。
让他疼的不能呼吸。
碧蓝的眸子被晶莹的水幕覆盖着，似乎只要一眨眼，那脆弱的眸子，就会碎成一片一片。
“当时，一定，很害怕，很孤单吧？”
听到这话，方才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在秦秋的嘴边。
苦涩爬上她的嘴角。
“是有一点....孤单。”
秦秋顿了顿，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
过了片刻，才看着俞裴继续说道：
“当时很想，有一个人可以陪着我。”
“他不用为我做什么，只要陪着我就好。”
“也很，害怕。”
“怕我，真的不能生下青瓦。”
他们都知道，那时，该陪在秦秋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俞裴。
可秦秋，下意识的并没有明说，因为，她不想让俞裴难受。
似乎，保护他，已经成了本能。
可俞裴，又怎会不懂？！
俞裴眼尾的湿红渐渐蔓延，眸中的水幕终是碎成了一片，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嗓子似是被人死死扼住一般，怎么也说不话来，只有腥甜和酸涩的味道在喉间反复翻滚。
这样的俞裴，秦秋是第二次见，上一次，还是她被水怪伤的快要死的时候。
这样的俞裴，让秦秋心疼、慌乱又懊恼！
她不禁自责，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好不容易，才梦到他。
提这些做什么呢！
“我...我骗你的！”
“你还不知道我吗，一向胆大妄为。”
“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更不可能孤单！”
“这种事，旁人又不能替我。”
“就是有一千个人在旁边，也没用啊！”
“我....”
俞裴一把扯过秦秋，再次紧紧抱住了她。
双臂越收越紧，就在秦秋以为，自己快要被勒死的时候。
他突然松开了。
他看着秦秋，一字一句道：
“你在信里问我，青瓦，能不能算的上，你连本带息还了欠我的。”
“我现在告诉你。”
“不能！”
“因为，俞裴永远欠秦秋的。”
“永远，永远。”
“无论如何，也还不清。”
“记住了吗？”
秦秋一愣，看着那双熟悉而又真诚的蓝眸，滚滚的悲伤不可控制地席卷了她。
太可惜了，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没有永远了。
只要这个梦一醒，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果她没有死，该多好啊！
她就可以.....
眼眶一热，秦秋突然想哭，很想很想！
她的眼泪来的又快又猛，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的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秦秋想止住眼泪，可就是止不住。
她哭的停不下来。
好一会，才一抽一抽的勉强停下。
她强迫自己扯起嘴角，笑着对俞裴说：“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