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将她抱到了一处天顶有开口与外连通的洞穴。
洞穴里准备好了浴桶与热水。
洞口，两名骷髅侍女捧来吉服首饰。
关翎的脑袋仍然昏昏沉沉。
苏檀把她放到地面后，她踉踉跄跄走到木桶边。
“需要为夫帮一把吗？”
“你做了什么？”
关翎像被抽干净了力气。
她意识不清泡在溪水里的时候，他多半动了手脚。
“为免娘子逃跑，为夫稍稍取走了一点娘子的精元。”
苏檀吻了吻她湿漉漉的头发。
“毕竟娘子好不容易来到为夫身边，为夫不能任由你一时任性离开。”
苏檀轻描淡写地说分走她一点精元。
事实上她浑身虚脱，两腿打软，难以站稳。
这是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留给她。
“放心，一时半会儿的精元损耗不至于伤害娘子身体。等洞房时，我再还给你。”
说着话，苏檀伸手来替她解开衣服。
关翎吐了两口秽气一挥衣袖，甩开他的手。
“无需代劳。”
“今夜过后我们总要坦诚相见……我不急于一时。娘子执意不要人帮手，留意别伤到自己就是。”
苏檀摸了下同样湿淋淋的衣袖，招招手，带骷髅侍从离开房间。
关翎的衣服沾染了血污以及人类破碎的内脏，哪怕苏檀不替她准备，她也想沐浴。
精元虚空令人难受，好在只要动作慢一些无非头昏脑涨，四肢发软罢了。
她脱掉了衣服步入木桶，发现尾济攀在她的手臂。
二皇子变成细细一枝，与首饰混在一起，她受苏檀惊吓，一时忘了小龙子躲在她衣服里。
“慕晖，别担心。一会儿我带你走。”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小龙在水里吐了个泡泡，浮出水面。
反正他看不见，关翎浑身无力，顾不上自己这会儿一丝不挂。
“从这里回萨拉赫斯，似乎需要以人祭开启特殊通道。皇子有何办法回去？”
“御风而行，大不了乱闯。”
尾济出言安慰。
关翎不敢信他。
这样可以回到萨拉赫斯的话，他一早回华英国了。
她趴在浴桶沿上扫了一眼四周。
这处山洞有一侧天顶与外连通，不似其他地方昏暗，不过依旧荒芜到不像人住的地方。除了她沐浴用的大桶，只摆了几盏石灯。
要不是来来往往的骷髅把洞里打扫得纤尘不染，关翎甚至怀疑这里是墓穴。
真论起人祭，这里的骷髅又与祭品不同。
她再度回忆起自己在梦里所见的人祭坑。
梦里，大雨冲开了祭坑，人祭的尸首尚未腐烂，应该新死不久。
纵使是梦里的景象，一幕幕她仍记得非常清楚。
人牲们根本没被当作人看待。
为了将尸体与祭品一起塞进祭坑，祭祀者把他们胡乱砍成几段，像收拾箱子里的衣服一样，叠好塞进缝隙。
自凡人治世以来，一直迷恋人殉及人牲，毫无缘由地坚信神明喜爱这种祭品。
认定自己付出的代价越惨痛，神明越容易听从自己的祈求——跟话本里靠自残威胁对方，挽救感情的男女主一模一样。
但暴虐到这种地步的朝代不多见。
男人说那是商王下令处死的犬幽族。
商时有信奉白狼神的部族，其中一支归商。
他们所见莫非是这一族？
华英国兴起于周以后的乱世，这一族销声匿迹在周伐商以前。
历代商王里狂暴愚蠢到大肆以本国贵族献祭的只有那一位了。
那时诸神在尘世的影响未随绝天地通完全淡去，女娲神仍有余力操纵王朝命运。
在神话时代她已经认识了那名青年？
他不是太宗后的华英国天子吗？
令她不寒而栗的猜想又在她脑海一闪而过。
不会的……
不知为何，她只要想到那种可能内心就颤抖不已，本能地想要逃避。
全身乏力，害她的头猛烈地刺痛。
关翎换了个姿势，背靠在木桶壁，依然摇摇晃晃，难以坐稳。
在她差点一头扎进水里时，有人及时托住了她。
那人给她渡了些许清气，她勉强恢复了点精神。
关翎一睁眼，发现尾济变成了伊萨的模样，紧贴她跪坐在水里，一手靠住她身后的桶沿，将她脑袋护在臂弯，另一手托着她的背。
这姿势完完全全把她拢在怀里。
猛的一眼，吓得她差点翻出浴桶，回过神才想起二皇子看不见。
“皇子，你你你……过分了啊！”
关翎的心脏快从胸口蹦出来了，声音宛如鸡叫。
“有何不对？”
尾济察觉她气息虚弱，急于把她从水里捞起来，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你……以前莫非也这样照顾女子？”
二皇子用这副酷似伊萨的长相与其他女子鸳鸯戏水的话，她有点……不太开心。
“我只有附身这人时，与山下女子打过招呼。再无其他与女子独处的机会了。”
“你……没有遇到过鹘霜王的妃子？”
关翎突然想到沓古托天天剑不离身，二皇子岂不是见了许多不该见的事？
“遇到过啊。”
尾济刚答完，感觉有人攥住了前襟。
“那个老王八蛋，让你旁观了什么？”
皇后有些歇斯底里。
“沓古托忙于打仗，不怎么回王宫。偶尔回宫赏赐后妃，坐一会儿就走了。”
说来也是。
他那群妃子源自政治联姻，与他没什么感情。他因母亲的死对后宫的女人心存阴影，能多爱回王宫？
可怜一群活寡妇。
关翎松开了尾济。
“他与乌沙那王后关系不错，经常做些苟且之事。”
尾济刚一说完，立即被抓住了脖子。
“二——皇——子——”
幸好他看不见，不知道现在皇后的表情多恐怖。
“他把我放在旁边，我也没有办法啊。”
尾济奋力挣扎。
“等我回去一定要找那个老色鬼算账！”
“慕晖何必那么紧张，没有附身别人时我又看不见。”
尾济吐了吐舌头。
他的话勾起关翎的好奇心。
“皇子附身别人的时候能看见吗？”
“可以啊。”
尾济点了点头。
他当初就是借了这副身体，把灵山山脚的镇子翻了个底朝天。
回想起那时候的事，尾济摸了摸脸。
“枉我以为这张脸挺好看的，怎么慕晖每次看到都要吓一跳？难道这个人在凡人里算样貌凶恶？”
他在灵山下时，路上遇到的小姑娘不时偷看他，哪儿像皇后见到他总是一惊一乍。
关翎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解释……反正等回去见到伊萨他就知道了。
但是二皇子看不见路，要如何回萨拉赫斯……
“皇子……能否强行夺舍？”
“身主没我厉害时，可以。”
“既然如此，我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