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找我来到底是干嘛呢？”嬉闹一阵之后，身心舒爽的方子星才把思维扳回正常来。
“三个目的，第一，给你提个醒。”法心月整理这嬉闹中被弄乱的秀发和衣袍，向地面上指了指。
“咦，你在地板上刻了什么？像是一条龙！”法心月指着左侧前方，方子星顺眼望去，好奇地叫道。
馆内一切都非常整齐，只有一处——那是有许多向外耸出的混凝土石组成的两座小小的“山脉”，中间裂开了一道深沟，一条是几乎横过整片天剑悟道馆的深沟。
这道沟呈波浪形，长约两丈，向内凹陷足足一丈，沿着沟两侧绽出一道道裂纹，远看，就像一条摇头摆尾的巨龙。
“不是我做的。”法心月不屑地道：“而且……刻龙？你不妨去刻刻试试。我敢打赌，除非恢复体力再一次施展坤元八卦掌，否则现在的你用尽吃奶的力气也不能在那上面刻一道印子！”
可恶，敢小看我！
方子星心中不服，大吼一声，遥遥劈出八卦掌刀劲。
浅白色的刀气凌厉斩中馆内地面，发出刺耳的铿锵声。然而，地面光亮如镜，上面连一丝浅浅的印痕都没有。
方子星露出讶然之色，随即恍然道：“这里既然是雪恒姐悟道的地方，建筑材料中被贯注了先天真气，又被突破先天化境两极归元的那一瞬间具象的天地阴阳之理重新构建，形成了先天真气自成循环的天然灵石，理应坚硬无比。”
方子星虽然明白了原理，但还是老脸一红，丢面子没关系，但在美女面前丢面子，却是不能，在法心月这个宿敌美女面前丢面子，更是万万不能。
方子星先用灵犀指仔细感应四周，确定最近的一个气息距离这里也有三百米，周围也充斥着各种屏蔽气息的先天真气，应该没人会发现这里的动静，省得有人见到了讥笑他，然后运气用劲，抱丹坐跨，运转全身力量，对准那块耸出一条深钩的地面狂轰乱劈。
法心月看得目瞪口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指着方子星，笑得柳腰乱颤，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这人呀！”
地面上，依旧一片平滑，但方子星再也没心思管了，只是傻看着法心月笑靥如花，眼波明媚荡漾。
异界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回顾这首诗歌，方子星吐了口气，对法心月道：“别笑了，我魂都要被你笑掉了。”
法心月白了我一眼，她已经习惯了方子星偶尔的胡言乱语，知道抗议也没用，索性不管。
方子星咕哝道：“从那沟壑内的气息流动和管内其他部分不同，看情形分明是最近留下的，既然这里的地面这么硬，也不知那条龙是怎么刻上去的。你知道那条刻痕的来历吗？”
“当然！”法心月点点头，说道：“不过那刻的不是什么龙，而是掌印！是修罗界十大修罗武王之一——气象王柳辖烩挥剑斩下的印痕！”
在修罗界，与杀戮相伴，嗜血成性的武者，不会像修炼界普遍的价值观那样被排斥为邪魔歪道，而是冠以修罗之名，其中最为强大的十个人，被称之为十大修罗武王。
他们不一定是最强大的武者，但他们一定是最凶狠，最危险，修为最没有水分，身经百战以无数敌人的尸骨奠基，最终成为个中之王的武者。
认识法心月后，开始有意关注修罗界各种信息的的方子星自然也听说过修罗武王这个名震一界的称号，闻言不禁骇然道：“柳太师这么厉害？！我还以为向他那样的权臣，武力有限呢。”
法心月哼道：“不要用人间界的经验来判断修罗道的事情，那不知只会显得你没见识，还可能造成惨痛后果。修罗界以武称王，没有高强的武功，即使靠着弄权用谋，趋炎附势等手段，即使一时掌控了大权，也很快会被抹去，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可以应对。
柳辖烩能贵为三朝太师，把持大权这么多年，如今几乎到了可以与父王分庭抗礼的地步，这在法元帝国可是从未有过的景象，没有那一身旷世修为，怎么可能？
他一百多年前，追杀上古妖兽石心熊，辗转几十万里，在小昆吾山截住了它。石心熊天赋奇禀，能钻入任何岩石层，于是仓惶逃进了坚硬如金铁的昆吾石内。柳辖烩站在对岸，凌空劈出一掌，劈破昆吾石，把石心熊毙于掌下。这座场馆虽然坚硬，但还比不上昆吾石，而这道深沟般的掌印又如此连贯，想来也是柳辖烩一掌所为。”
方子星差点跳起来：“一掌？只用了一掌？”
传说中冶其石成铁作剑，光明洞照如水精状，割玉如泥的昆吾石有多坚硬方子星不知道，但这场馆内的地面可是在他刚才的凶狠打击下连印子也没留下，柳辖烩一掌就能裂开这么深的壑沟？
法心月点点头，沉吟道：“深沟只不过说明功力精深，或者柳辖烩使用的是一套威力强大的掌法。但你看掌印呈波浪形，可见这一掌直中含曲，暗藏了无数掌的变化。刚中带柔，由简生繁，就招式而言，已经离得招后忘招，每招每式都彻底融会贯通，如本能激发，信手拈来的招法至境不远了。”
默然半晌，法心月全力挥拳，一身滔滔内力融汇信仰神力和胎藏虚影化作一滴色彩晶莹的水珠，射向地面。
“琤”的一记清鸣，那掌印沟壑旁边一米处碎石迸溅，裂陷出一颗水滴状的刻痕，入地约有五尺深。
“先天真气灌注不同于寻常物体材质坚硬，越是向内深入，越是费力。”法心月苦笑道：“比起柳辖烩的入地一丈，我现在实在差得太远。看来柳辖烩的武功比我想象中的还强，战斗力即使不及你师父，也不在之前差点把你们轰成肉饼的那个万灵盟主之下了。”
不在万灵盟主之下？
方子星微微一震，也不多话，伸手向那深深的沟壑摸去，灵犀指劲喷薄而出，一道道银白色的波纹瞬间没入地面。
“呲”的一声，那沟壑边缘突然裂开了无数裂缝，深约八尺不到，却遍布整条深沟所过之处。
“咦？这个是……先天剑气！”法心月见状，不由得惊奇道。
“是啊，但不是我发出来的，而是引导了校长留下的力量。”说着，方子星突然问法心月：“你说，现在就招法而言，校长的剑法和那柳太师相比，谁更厉害？”
原本似乎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但现在法心月抬头沉思了一会，道：“现在看来，天剑虽然不如柳辖烩，但只是稍逊一筹。柳辖烩这一式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的掌法虽然厉害，但天剑的剑法竟然能干扰得他的掌劲控制不足，无法最终驱上完美圆满的境界。刚才你宣泄出剩余的先天剑气后，那道深沟四周犹有无数裂纹。可见先天剑气在某些细微处破开了柳辖烩的掌法，使得掌劲外泄，不能完全控制掌势。可见天剑的剑法，已臻至清莹渺漫的知微妙境，但柳辖烩毕竟打出了这一击，掌势并未完全被破，却是又技高一筹。”
方子星听得心里不爽，嘟囓道：“你别忘了，这是二十多岁的人的剑法，要是能再多练几年，校长早比柳辖烩厉害了。”
法心月淡淡地道：“也许吧。”
“那么，你找我来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提醒我这位柳太师是多么危险地敌人，是吗？”没有过多纠结，方子星转而试探着问道。
“大致就是这样，你对你那位校长的信心过剩，连知道她夺取了主动权，就对她与柳辖烩的具体交涉情况不闻不问，似乎以为这样就能了解那老鬼的实力不过如此。低估那样一个敌人可是很危险的，危险到我不得不提醒你了。”法心月低声说道：“但我更多的，还是希望你能掌握更多东西，那样真的战斗起来就能起到更多的作用，如果你们能给那老家伙多添些麻烦，我这边也就能省些力气了。而且，我也要考虑到你们如果冒失行动可能造成的不利局面。”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配合我一下吧。”方子星再次把手放在地上，缓缓抚摸着那深深的裂沟，说道：“我的灵犀指虽然能感应到气机运转的轨迹，并以此逆向推导出当时战斗双方大致的气劲运行方式和动作要领，但这样远远不够真正估计一个心技体气力都是高手的武者，所以需要你用那个收集，感应信仰神力的功法来截取他们遗留在此的各种精神痕迹，两者同时进行，才能来再现当时的战斗情况。可以吗？”
“也好……”法心月略一思索，就欣然答应了，缓缓俯下身，淡淡的彩色光圈罩住那整条深沟。
方子星和法心月首次通力合作，竟然出奇的默契，每一步都以让对方最舒服的方式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很快就基本还原出了当时的景象。
轰隆！
映入脑海的影像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身上产生了魔神一般，如山如海的巨大气息，每一道气息都可以压迫百兽，降服魔头。
他施展的内功气真气，近乎于王者，那实质性融入全身各种力量形成的真气确凿无疑地显示出他真正的先天化境修为，而且一定比两极归元还要强大，就连那真气的质量也超过了赵雪恒的先天剑气！
毕竟，赵雪恒说起来还是一个散修，说难听点就是野路子，而这柳太师是修罗界绝世天才，历经百多年的岁月，曾经无数次越级挑战，以一敌多，到达现在，他的实力当然比以前区区二十几岁的野路子，又生长在早已衰微的人间界小丫头强大得多。
这一下含怒出手，招式没看清，卖相却是吓人，可谓是风起云涌，日月无光。
但是，就在他的气势攀登到最强烈巅峰，悍然出手的瞬间，另一边的赵雪恒也出手了！
赵雪恒一出手，没有丝毫的动作，但是他整个人就消失了，在她消失的原地，凭空涌现出来的是一道剑光。
这道剑光，堂堂煌煌，气息不是凌厉，而是纯正，很正直。就如剑一样的笔直，问心无愧。
一道剑光，再也让人感觉不到凌厉的感觉，也感觉不到锋芒，而是正直，热血，浩大，宏大，雄伟，壮阔，如同神灵，如同天规，无迹可寻，但是却又真实存在。
这就是赵雪恒突然迸发的一剑。
在这一剑之下，所有的阴谋，杀气，都瓦解了，就如浩瀚春风，吹拂大地，冰雪溶解，如圣人之道，教化天下，万民得到德育，如皇者，政令天下，雷厉风行。
这一剑，已经近乎于圣道了，内圣而外王。
在剑光出现的一刻，如烟花般璀璨，如流星划破长空，短暂，绚丽，但是遗留下来了夺人心神的美丽和深思。
剑光一闪即逝。好像是过了一刹那，又好像是过了一万年。
砰！
在剑光过后，赵雪恒整个人，突然从嘴角上，出现了一道血痕，然后整个身体的衣服开始爆裂开，差点就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痴女，但关键时刻，她当机立断，舞剑自残，她的喉咙，胸膛，甚至小腹，都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血痕。
而入侵她全身的真气，都被她以数剑斩破，虽然看似身受重创，但毕竟顶住了，未成伤及根本，以先天之体的生机也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而另一个身影，柳太师一双袖子被细如发丝的先天剑气绞成碎片，身上的一块腰牌也炸开了。
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留下了那道蜿蜒如龙的深沟。可以借气机重现的影像到此为止，但足够让方子星位子震惊了。
他不得不被赵雪恒的这一剑所惊艳，这一剑，匪夷所思的一剑，就算他再次施展坤元八卦掌的八卦阴阳两极掌都不确定能不能够接得下这一剑来。
“这一剑，好厉害，剑意，剑气，剑势，剑招，剑神………，都到达了一种鬼神莫测的境界，就如天道造化，赏赐下来大道圣经，成就替天行道，代天传道的圣人，教化万民，堂堂正正，但是偏偏无懈可击，无法可破，是一股大势。”
“虽然只是一招，但那老色鬼竟然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未能抢占上风了。”法心月也死死的看着赵雪恒刚才那一剑，眼神闪烁了一下，看着旁边的方子星，暗道：“厉害，这一剑，真是厉害，剑与神合，人与天合，一剑主宰万法，一剑破灭任何真气。就此一手，就可以挤压群雄，成为我最棘手的障碍之一。看来与原本的计划又要另加修改了。”
另一边，方子星在赵雪恒的这一剑惊艳过后，却又不得不为那法元太师的实力所震惊。
赵雪恒那一剑虽然厉害，但毕竟还在他还能观测的范围内，而柳太师那一招他根本看不出什么，只觉得他的气势突然一涨，赵雪恒抢先出剑，两者相交一瞬，各自退开就结束了。
不……，应该说，他现在回想起来，根本不能判断那柳太师刚刚到底出招了没有！
虽然留下的所谓的掌印，但那未必就是真正的出招了？不一定，引导敌势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那地上的沟壑又真的是掌印吗，沟壑边上的裂痕又真的是先天剑气宣泄掌劲造成的吗，不是先天剑气自行溃散的吗？
虽然似乎是柳太师先出的手，但是能完全否认他只是以气场威压逼迫赵雪恒先出招吗？
没有真正看到实招，方子星不敢妄下判断，但假设如果是真的出招了，但他见识有限，看不出其中门道倒还好说，通过对比判断应该不会比赵雪恒那一剑高明，毕竟是功力和境界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那样的战绩只能说明那一招的水平有限，只是可能在隐藏气劲的流动和武道拳意的贯注上有什么奇效。
但如果他没出招，那就太可怕了！
适才他与法心月推断柳太师的实力，似乎能大致判断出法元太师的实力上限，可那是以他出招为前提，但如果赵雪恒那惊艳的一剑，只是为了阻止他出招的话，那意味着什么？！
方子星不敢想象那样的情况，但现在他真正对这个柳太师生起十二分的戒心，在他看来，相比起法心月这种将来的危险，这个带着一帮异界高手侵入腾龙学院的柳太师才是眼下真正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