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上到跟前，躬身行了一礼，道：“您便是药峰长老李玄极吧。”
“……”李玄极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说道：“说极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噗嗤～”闻言，夏雨竹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见方林和李玄极齐齐望来，她急忙掩唇，轻咳一声道：“你们听错了，我没笑。”
听到她那拿别人当傻子糊弄的话，李玄极眉眼间尽是无奈。
年纪大了，就指望她继承自己衣钵了，能怎么办？宠着呗。
李玄极看着爱徒，威严地说道：“雨竹，我和方小友有些话要说，你且回避一下。”
一听自己被下了驱逐令，夏雨竹立马不乐意了，她乞求似的看向自家师父，希望老人家改变主意。
很明显，这俩人之间绝对有隐秘，她不想被排除在外。
然而李玄极完全不为所动，别的事都有的商量，唯独这次不行！
夏雨竹又将目光转向方林，美眸一眨一眨的，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要他开口，师父肯定会转变主意。
不过这个希望注定落空，方林全程目不斜视，压根就不去看她。
“哼！”夏雨竹贝齿轻咬薄唇，满脸不高兴的走了。
碍事的人走后，方林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盯着面前苍颜白发的老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姜雪妃这个这个名字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长老是从何处听来的？”
李玄极并未回答方林的疑问，而是面色复杂的注视着他的脸，情不自禁发出一声长叹，唏嘘道：“一转眼十几年过去，当年猫儿大小的小不弃如今也已长大成人了。”
“不弃？”方林神色玩味，自嘲道，“这两个字做我的名字，也不知是在讽刺谁。是她？还是我？”
对于方林这席嘲讽值拉满的话，李玄极全当做没听到，也没有顺着方林的话茬说下去，他感慨道：“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再见到你。方林，你可知，你刚出生时，我还抱过你呢。”
“不知。”方林面无表情，冷淡无比的回道。
尽管面上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但方林心里还是泛起了点点涟漪。
前世还在天一郡范围内混迹的时候，方林自是听说过李云极之名的，毕竟是郡里的第一炼丹师，就算没见过，也听闻过名声。
只是前世方林与李玄极完全没有任何交集，本以为两人都是彼此的陌生人，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深一层。
抱过我……方林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若这老头所言非虚，那他与姜族是什么关系？
听到方林简短的回答，李玄极愣了一瞬，旋即摇头失笑：“是我疏忽了，你那时还是出生没几天的婴孩，不记得我也正常。”
就在李玄极感到尴尬之时，方林话锋一转，突然开口：“敢问长老与姜族有何渊源？”
此人在方林初生之时便能抱在怀里，可见他与姜族关联不小，起码与方林的生母姜雪好有不浅的联系。
故而方林才有此一问。
“我曾做过你娘亲的客卿。”
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李玄极心情愉悦道：“你与你娘长得真像，都长了一张见之难忘的美人脸。”
方林沉默不语，没有丝毫回话的欲望，容貌美丑是天生的，实在不值一提，况且长相只是他身上最不起眼的一点。
“你说你曾做过那个女人的客卿。”
方林的焦点放在李玄极说的那个‘曾’字上：“也就是说现在不是了。”
“什么叫那个女人？”李玄极纠正道，“那是你亲娘！”
“您老人家活这么大岁数，可曾见过生而不养亲娘吗？”
方林面露不屑：“我们除了血缘上的那点斩不掉的关系外，没有任何关系。她对我不存在所谓的母子亲情，我也亦然。”
听到如此冷漠的话，李玄极没有呵斥，只是一阵默然。作为当年那件事的见证者，李玄极无论怎样都不能责怪方林。
良久，李玄极问了一个突兀，却很合理的问题：“你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按理说你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顺着痕迹顺藤摸瓜，水落石出是必然的。”方林一脸高深莫测道。
总不能直白的说我是重生者吧？关键你也不信啊。
“所以，长老找我究竟所为何事？”方林不想多言，直接开门见山。
“想看看故人之子。”李玄极沉吟半晌，开口说道，“顺便力所能及的给予一些照顾。”
“照顾？”方林讶异道，“我还以为长老是打算借我人头，好重新做回姜族的客卿呢。”
这乍一听之下，其实还是蛮合理的。
毕竟天一学院长老的身份比起姜族客卿，确实逊了不止一筹。
“回什么回？！”李玄极气道：“我是你娘的客卿，又不是姜族的！”
好马还知道不吃回头草呢，他在天一郡混的有声有色的，要地位有地位，要人脉有人脉，何必再回去掺和姜家的人和事呢？
须知，如今的姜家就是个大染缸，一个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脑子坏了还是嫌命长了，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
“你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在你有足够自保的本事之前，千万不要出现在你娘面前。”
李玄极面色肃穆，郑重叮嘱道：“你娘如今的状态很不对劲，她不是正常人，见到你，她真的会杀了你！”
当娘的不仅不爱自己亲生儿子，甚至还想杀掉，听上去很荒诞，但这是真的。
方林目露回忆之色，上一世与姜雪妃初次相见时，那个女人不由分说，提着剑就砍他，足足追杀了他十万里。
幸亏他逃命技术一流，最终甩开了姜雪妃，否则真就要死在自己亲娘手里了。
啧，死在自己老娘剑下，这死法可太少见了。
“可怜了你，孩子。”
看着方林沉重的表情，误以为他很难过的李玄极安慰道：“相信你娘会恢复正常，你们母子也一定能早日团圆。”
“恢复正常？早日团圆？老家伙你是在说笑吧？”方林眼底一片冰凉，内心冷笑道。
他会在意那可笑的母子情？
前世他可是亲手超度了自己的父族和母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