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谦宁不明白，莫衍为何要与他说这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条件是什么？”
他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脸，目光落在莫衍身前隆起的肚子上。
“你想…”
莫衍点了点头。
“只要你能好好对我的孩子，我就把身份还给你，当然，我会在暗处看着你，你要是虐待他，我不会放过你。”
莫衍与风谦宁也不过是见过几回面，说过几次话，算不上关系有多好，把孩子交给风谦宁，相当于交给一个陌生人，他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可他若是要走，必定无法带着孩子，孩子留在摄政王府，也绝对比跟着他要好。
听出了莫衍话语里的警告，风谦宁擦了擦眼泪，语带不屑。
“你放心，我没兴趣伤害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婴孩，你不要后悔就好。”
这么说，风谦宁是同意了，莫衍深吸了一口气，艰涩的开口道：
“…我不后悔。”
他双目微垂，眸中明明满是不舍，语气却十分坚定，不知道为什么，风谦宁看着这样的莫衍，心中突然油然而生出一丝敬意。
他想着，既然莫衍都可以做到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那他又为何做不到呢？他也是时候该承认邓长雁确实是付了他，当时说好了要一起离开，双宿双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然而那人却转头告诉了钟离沁他的去向，叫他逃婚不成，只能被人抓了回去。
在这期间，钟离沁只告诉他，邓长雁在她手中做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也一直欺骗自己，邓长雁是为了他才给钟离沁卖命，但到底是被迫的还是有利可图，他的心里早就有杆秤，知道了答案。
由始至终，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莫衍…”
风谦宁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眼前人吸了吸鼻子，转身便要离开。
“妻主应当快回来了，我先走了，还是莫要让她知道我来过这里，风公子，记得我说过的话，你放心，我不会失约的。”
风谦宁摇了摇头，出言挽留。
“慢着，莫衍，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哪怕是作为替代品，你也享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不是吗？你喜欢钟离沁，钟离沁对你也不赖，这样的日子你真忍心放弃吗？还有，你把身份还给我，那你去哪？”
他可不认为，踏出了这一步，莫衍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去当他的影卫，就算莫衍想，钟离沁也不会让他如愿的。
莫衍没有回话，这让风谦宁有些尴尬，其实他也不是脑子抽了，在这里替莫衍担忧未来的事，他只是太好奇了，毕竟像莫衍这种人，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怎会甘心回到从前那当下人的日子呢？
就在他认为莫衍不会回答的时候，不远处的人却开口了。
“我知道风公子对此无法理解，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一样，对摄政王王夫的身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仅仅是妻主的夫郎，孩子的父亲，如果得到这些的前提是必须要改名换姓，变成风谦宁的话，我宁愿不要。”
莫衍藏于袖间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尖狠狠的陷进了掌心的肉里，摁出了血丝来，天知道他多么艰难才做下了这个决定，他方才急着离开风谦宁的院子，也是怕自己在这里多待一秒，嘴里便忍不住说出反悔的话来。
这样吗？倒是个倔强的人，风谦宁点了点头。
“但这可不是我们想换就能换回来的，钟离沁不同意怎么办？她才是真正能决定我们命运的人。”
“我确实不知道如何让妻主同意，所以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离开。”
此话一出，风谦宁微微眯起双眸，其实他刚才已经想到莫衍或许会选择离开，但想归想，真正从莫衍嘴里听到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惊讶。
“你要离开，你真的甘愿做到如此？”
莫衍再次点头。
“是，孩子是妻主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摄政王府第一个孩子，我相信她不会不管不顾，至于我，她现在是很在乎我，那以后呢，她能对我的喜欢维持多久，风公子，我不敢拿自己去赌，像我这样的影卫，影阁里每年都能出一批新的，只要我走了，过不了多久，她大抵就会忘记我了。”
两人相处时的时光还历历在目，但或许是心底的自卑和身份的悬殊，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真的能与钟离沁相守一辈子，作为467和风谦宁替身的事，也让他无法释怀。
他很爱妻主，也会很爱孩子，但他更怕失去自己，到那时候他又该是谁呢？这个疑问一从心底里发芽，便一发不可收拾，让他无时无刻不陷入惶恐和不安之中。
所以他只能离开，就算是以后只能偷偷的从暗处看着他们，那也是好的，起码他能做回他自己，他知道自己叫莫衍，而不是什么别的人。
当然，他目前也不能走的太快，虽然妻主从未告知过他任何有关于计划之类的事情，但他能感觉得到，467这个身份应当对妻主有用，不然的话，不会执着于让他扮演467。
就拿孩子来做个期限吧，距离孩子出生也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半年，足够妻主解决很多事情了。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莫衍抬眸对上风谦宁的目光，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
“怎么了？风公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
“那好，你便在这里等着，最多半年就可以恢复你尚书公子的身份了，到时候你要留下来当王夫，还是要与妻主和离，都随你的便。”
“我会与钟离沁和离的。”
对于这个问题，风谦宁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与摄政王的婚姻本就是一个错误，钟离沁利用我这么久了，也应当够本了吧？虽然和离的事情我娘必定不同意，但那又怎样呢？在她把我当一个物品一样，送给钟离沁开始，我与她之间的母子情谊，早在那一天便结束了。”
“风尚书不一定不同意。”
意外的，莫衍主动开口与风谦宁说了一些关于朝堂上的事情。
“虽然我并不清楚里头具体的情况，但我跟着妻主上朝时守在殿外，也能听到些许，右相抱病许久，早就不上朝了，她的亲信以及有关系的人，都被妻主带头排挤，就算是身为亲家的风尚书也是一样。”
风谦宁睁大了眼睛。
“…竟会如此。”
“不错，风公子，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语毕，不等风谦宁回话，莫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