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乌兰亚托，堪称冰火两重天。
百姓们少了王族豪强的盘剥，自然轻松了不少，再加上畅通的商路带来的物质丰富，吃得更加丰富多样了，身上穿得也光鲜了不少，大多数人脸上不再是原来的苦大仇深，换上了轻松幸福的笑容。
相比之下，原本门庭若市的世家大院门前就冷清了许多，甚至有些门楣的牌匾都被偷偷地摘了下来。
何小官骑马溜达了一圈后，看到这些变化，颇感欣慰，然后直接进了王城。
假国王图尔根正坐在王殿的地上啃着一个甘蔗，他蓬头垢面，神情痴傻，丝毫没有一点王的样子。
看到直接闯进来的何小官，图尔根嘿嘿傻笑一下，举起甘蔗问道：“你吃吗？”
何小官略有心酸的摇摇头，其实眼前这个颓废之人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宣国的东西很好吃，做了假王上才能吃到，草原上没有这些东西……”
“现在老百姓也能吃到了！两国商队来往频繁，大多数宣国的东西，在乌兰亚托也能买得到……”，何小官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的家人，我派人去调查了……”
图尔根一下怔住了，丢掉手中的甘蔗问道：“他们在哪儿？”
“没有找到，牧民迁徙太快了……”
“所以，我要离开这里了是吗？你要做北莽的王？”
“不，我做的是莽州牧！其实你可以出去走走，乌兰亚托如今有很大的变化……”
图尔根苦笑一声：“何将军，你就告诉我，我该去哪里？”
何小官还没回答，就听到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雷伉率几人走进来，看到真的是何小官，兴奋道：“主公，黄先生，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派人说一声？”
老黄笑道：“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雷伉道：“都林街，距离复子号百步左右，有一个大院，如今很多驻军都到了那里，我也住在那里，是国师哈达帮忙寻的地方……”
何小官打断道：“雷伉，我且问你，这两个月，你都做了什么？”
“杀人！”
“哦？杀了多少人？”
雷伉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德行，“回主公，杀了多少没细算过，但是我杀的全都是不服主公的王族和贵族，还有为非作歹的恶霸之类！现在乌兰亚托乃至整个莽州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主公即将做个莽州牧的事儿，百姓并无反对之意，末将以为主公入主莽州的时机已到！”
何小官站起来走近他，“仅两月，你瘦了一圈……这伤疤是怎么回事？”
雷伉的脖颈有一条新鲜的伤疤。
“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现在乌兰亚托嫉恨我的人不少……”
何小官打断他道：“让马富贵暂时接替北莽事务，你回朔方郡府衙休息一段两月后再回北莽，我封你为定北将军！”
雷伉一时激动得结巴起来：“这……我扛得住！”
“这是军令！休整一月，一天都不能少！”
“领命！”
何小官在他身上锤了一下，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主公，有一人，我以为可堪重用，而且您也认识他……”
“哦？谁呀？”
雷伉大喊一声：“依仁台，进来！”
莽人依仁台气势汹汹跑进来，单膝下跪抱拳道：“依仁台拜见主公！”
“呵，原来是你小子！”
雷伉接过话茬道：“这两月来，依仁台跟着我出力不少，对主公您也是忠心耿耿，我这个伤疤……若不是有他，恐怕已经去见阎王了！”
“哦？原来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依仁台大声道：“小人不敢贪功，是真心跟随主公！”
“哦？那你且说说为何？”
依仁台抬起头，“这些日子，我亲眼看到何家军在北莽行侠仗义，亲眼看到和我一样的百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亲眼看到那些曾经欺负我们的不可一世的豪强得到应有的惩罚，亲眼看到北莽越来越好……我想让北莽变得更好，所以我要加入，我要让更多的莽人加入！”
“说得好！老子从凤鸾山下来为的啥？就是为了一个政通人和！”
还在啃甘蔗的图尔根突然咳嗽了两声，说了一句：“何将军，如若真的可以如此，请放我回到故地，我要去找我爹娘和妹子……”
何小官一愣，沉声道：“可以……只是，你回到草原上，该如何过活？”
“我孤身一人，买些牛羊，日子总能过得去！”
何小官还是有些犹豫，他毕竟长了一张王的脸，难保日后有人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图尔根似乎看透了何小官的心思，苦笑道：“我只是图尔根，根本不是什么王，也不想做这个王，即便找不到家人，也会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好吧！”何小官终于下定决心，“明日你就跟雷伉一起出城，回归草原吧，日后若有什么难处，随时来乌兰亚托找我！”
图尔根声音颤抖：“谢何将军！”
说完就扭头抹着眼泪回后殿去。
十岁离家，成为一个影子，一个被养在笼子里的影子，没有自由，没有自己的想法，图尔根的经历似乎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雷伉，你再辛苦一下，给他安顿好了再回青州吧！”
“主公放心，这个图尔根也是个可怜人，我有分寸！”
“好！来，咱们坐到那边再好好聊聊！”
…………
国师府，哈达已经知晓了何小官的行踪，他知晓这一次何小官不会离开王殿了！这一天总会到来，但真的来了，个中滋味还是那般酸楚。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一早，何小官就会派人来“请”他入殿。
走出房间来到院中，抬头看看渐渐昏暗的天空，而后环视一周，这院子住了数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不知日后还能否在此住下去。
如今王族宗亲之中，很多人明里暗里地骂他叛徒卖国贼，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你们也真看得起我，这个国，是我说卖就能卖的吗？如若没有我，只怕你们早就被那雷伉诛杀殆尽了……”
哈达自嘲地嘀咕了两句，抬头继续看天。
“国师，那个何小官又入王殿了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呼延雅琴站到了他身后。
哈达转过身，沉声道：“是！而且这次他不会再离开了！”
呼延雅琴急了，“可是我父王的牌位还在那里！”
“公主放心，老臣会请回来的……”
“我父王是王，只能呆在王殿，你要将他请到哪里去？”
“不知道，这要看那个何小官的心情！”
“……”
同样悲恸的哈达没有看到呼延雅琴攥紧的拳头，正因为曾经动过心，这个亡国公主的心里充满了对何小官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