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行！”老海人即使是脸上覆盖着硬化的骨板也不难看出此时的他已经生出了敌意。
造物之柱是海人们最位崇敬最为重要的图腾，怎么能够随意地给外人查探？那不是把他们维肯奇祖营的脸放在地上踩吗？！
刚才还和楚门他们海交谈得不算尴尬甚至有些许愉快的老海人直接就有了翻脸的趋势。毕竟他也是以楚门等人不觊觎造物之柱为前提，才愿意和楚门他们交流分享一些信息的。
“造物之柱事关重大，是海人生存繁衍的保障，绝对不能容忍外人冒犯！”老海人站了起来，手中刻画着文字的石板划破海水落在楚门的面前，沉没在石桌上一动不动。
“呃……”楚门三人讶然，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一个试探居然让老海人的反应如此巨大。在核心世界的那一套客客气气的外交惯例对于海人们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海人一向是直率的种族，他们能够直白地向对方表达出自己的不满，而现在这个老海人也是同样地向楚门表达出了自己的愤怒。即使是楚门他们或许拥有着完全超越了海人们想象的技术水平和武力，但是他并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
“咕噜……（如果你们除了造物之柱以外没有其他事情，就请离开维肯奇祖营吧！）”老海人鳃盖开合，一双浑浊的黑色圆瞳盯着楚门。
他没有再用石板书写，但是仅仅从他的神态和语气来判断，楚门也能听出大概的意思来。
“好吧。”楚门并不想诉诸于武力，既然对方不愿意让外人接触那个所谓的造物之柱，那楚门也尊重海人们的意愿。大家也不是什么生死仇敌，没必要闹的太僵。
楚门压下了心头的好奇，他正要准备带着赛色和摩根返回采矿船，去其他几个高能反应点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海人部族愿意让他们接触造物之柱，也许不同的部族对于造物之柱的态度也会有所不同也说不定。
就在他们走出这个维肯奇祖营外交厅之类的建筑时，一个身形敏捷的海人突然从窜了过来。
他在外交厅门口停下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开的楚门等人，然后又加快速度拨水游进了外交厅。
“咕噜！咕噜……（掌祭！紧急情况！）”外交厅内，老海人正要离开去送一送楚门等人，就看见一个快速海人飞奔进来。
“咕噜咕噜？！（造物之柱出事了？！）”老海人吓了一跳，这个海人他认得，是造物之柱护卫部队的传信员。
如果不是造物之柱有异常或者出现什么问题，他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岗位的。
这个海人鳃盖飞快地开合，看起来气喘吁吁，但是他还是理顺了自己的呼吸，吐出一口浊水之后，他马上说道：“咕噜……（恩格索斯大神，回来了！）”
“咕噜？！（你是说……恩格索斯大神？！）”老海人浑身一颤，就像是摸到了电门一般，他一把抓住了这个传信员的手臂：“咕噜！！！（快带我过去！）”
“咕噜……（掌祭，恩格索斯大神说想要见一见外来者。）”传信员指了指自己背后外交厅的大门，连忙说道。
？？？
老海人愣住了，恩格索斯大神啊，那可是连他自己都只是在父亲的故事之中听到过得存在，好几千个光暗季都没有出现过的、掌握着造物之柱绝对力量的神明。
然而，这位消失了这么久的大神，出现之后第一个要求居然是玩见一见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来者？
老海人拍了拍自己脸上的骨板，这位大神还真……
不愧是海人们崇敬了无数代的神明大人！竟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有外来者进入半边洋之中！而且还在自己已经愚蠢地驱逐了这些外来者之后第一时间现身让自己能够补救这愚蠢至极的错误。
“咕噜——（感谢大神——）”老海人双手摊开，向上举起。这是海人祭拜造物之柱以及恩格索斯大神的姿势。
随后，他赶紧指挥那个传信员：“快！你动作快，去追上那几位外来的贵客，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回来！”
“好！”
传信员用力一点头，然后一个翻转腾身冲出了外交厅。
这个时候，楚门他们已经快完走到采矿船附近准备离开了。太空服传感器显示身后水体波动之后，楚门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却见刚刚在外交厅门前见过的速度飞快的海人正在章他们游过来。看他的游动轨迹，目标明显就是自己。
因此，楚门就停下了脚步，等待着他接近。
“咕噜……咕噜……”海人张嘴咕噜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然而他突然反映了过来，这些外来者似乎听不懂海人的语言。
事实上，楚门也的确没有听明白它这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这人的神情，不像是有敌意之类的。
情急之下，那个海人直接用起了肢体语言，连比划带示意地总算是让楚门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应该是请咱们回去吧？”楚门回头看向了摩根和赛色，想要询问一下他们的看法。
赛色保持着一贯的水平，他说道：“海人和咱们的文化又不一样，说不定他这个动作是请咱们去接受惩罚呢？毕竟咱们刚刚是想要去看他们的大宝贝。”
“唔……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会不会是海人们觉得得罪了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咱们直接留下？”摩根罕见地同意了赛色的看法，毕竟刚才老海人的态度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楚门看着他们面前的这个海人，神态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他焦急的样子好像是真有什么急事在请求他们的帮助。
“要不……咱们跟他过去看看？”楚门仗着自己无敌，而且也不怕浪费时间，因此提议道。
“咳咳。”赛色拍了拍自己太空服腰间的匕首，话说正经人谁会在太空服上挂匕首啊？他开口道：“你是舰长，你说了算。”
摩根也耸了耸肩，他对楚门的能耐了解程度可谓是整个世界号上除了楚门自己以外最深的，他也说道：“你无敌，你随意。”
三人达成一致，楚门挥了挥手，示意那个海人带路。
那海人见沟通成功，鳃盖下喷出一股水来，看样子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一转身就像一只大虾一样飞射出去。
然而他射出去才几米的距离，突然反应过来楚门他们可没有自己的这个速度，于是又只好尴尬地停了下来，也不管楚门他们听不听得懂，手舞足蹈地说道：“抱歉，抱歉，请跟我来。”
重新回到了外交厅外，已经看见老海人在那里等待着了。
他地手中已经拿着石板，看见楚门几人过来，连忙快步迎了上来：“几位贵客，十分抱歉。关于造物之柱，我有一个请求。”
他一块一块将刚刚写好的石板展示出来，楚门看完了五六块石板上的内容之后，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们那位恩格索斯大神回归了？不是说它已经两千个光暗季都没有出现了吗？”
“我想，也许是几位贵客的到来，才让恩格索斯大神愿意重新出现。”老海人举起石板的动作多少带上了两分恭敬。他眼前的可是恩格索斯大神点名要见的贵客，哪里敢再摆出刚才的态度来呢？
“神明啊……”楚门有些犹豫了，他并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虽然说世界号已经进行过精细扫描，确定了GR95-3号行星枪并不存在混沌体地存在，但是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以即使是萌芽期混沌体的能力来看，也多多少少算得上是一个邪神了。这个海人种族本身就奇奇怪怪，说不定他们崇拜的恩格索斯大神就是一个沉睡了几千年的萌芽期混沌体，持续地以他们的负熵为食。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人家规则混乱一开，自己全视状态都跑不掉，那不就全完了嘛？
正当楚门还在犹豫的时候，却只感觉地面一阵轻微的震动。顺着震动的方向看过去，正是造物神柱所在的方向。
一团浑浊的海水扩散开来，原本围绕着造物神柱建造起来的一圈神庙式建筑尽数倒塌，一个绿色光点从造物神柱的底部亮了起来。
老海人看着那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神庙坍塌，已经是大脑一片空白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可能让他更加震惊了。
一道绿色的光芒突然穿透了海水，在楚门的身前构造出了一个和人类外表无异的虚影来。
“恩格索斯大神！！！”老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摊开向上伸出，对着这个绿色的人影做出了此生以来最恭敬最标准的敬拜姿态。
“全息投影？”楚门虽然说惊讶，但是他却一下子就看出了眼前的人影事实上是和全息投影差不多的技术，最多是技术的精细度比南宿七那边的设备要高许多罢了。
那个投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坍塌的神庙引发的动静，他挠了挠头，用海人语说道：“抱歉，我的时间有限，所以神庙……”
“没关系！反正我们正准备重修神庙！”老海人立刻明白了这个投影的意思。
“那就好。”投影又看向了楚门，然后切换成了类似于核心语的语言说道：“你们猛听懂核心语吗？唔……或许我数据库内的核心语和现在的核心语已经出现了语音差别。”
虽然说有一些词汇的翻译并不准确，但是楚门发现他们的个人终端还是可以翻译出大概的意思来。因此他开口道：“没问题，应该能够沟通。”
“那就好。可惜我的时间有限，否则就可以上传一部你们的字典，到时候更加方便沟通。”投影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既然核心语不影响沟通，那就不必在语言上浪费时间了。
“你们是来自于这颗行星地表的文明还是其他恒星系的文明？”投影马上询问道。
楚门看了看那根巨大的造物之柱，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向他提问：“你是他们口中的恩格索斯大神？”
“准确来说是生命调制系统智能管理员恩格索斯。”恩格索斯纠正了楚门，“我纠正过海人很多次，但是他们始终称呼我为大神，虽然我并不认同神明这种唯心主义的存在。”
“生命调制系统，是指造物之柱吗？”楚门指了指那个巨大的白色柱子，他似乎猜到了一些线索，但是还需要恩格索斯确认。
“没错，造物之柱是海人门对它的称呼。不过我觉得对于海人们来说，还是「毁灭之柱」这个名字更加合适它。”
恩格索斯没有停下给楚门继续提问的机会，他加快了语速：“生命调制系统一共由七根调制器组成，能够创造生命并且定向加速生物演化。但是它的主要功能却并不是创造，而是毁灭。”
恩格索斯环视了一圈四周已经聚拢过来的大量体型不一的海人，他停顿了半秒钟然后继续说道：“看起来海人们已经在定向演化上走得很远了，调制器的外部功能算是被他们利用起来了。”
“难道这是坏事吗？”楚门看着那些海人，分化出不同功能的个体，用以应对不同情况，这让海人们能够凭借冷兵器时代的技术和核心世界相对抗，并且还在最近的战争之中占据上风。由此来看，这或许是无法自行攀登科技树的海洋文明的一条明路。
“这不是坏事。”恩格索斯摇了摇头，“糟糕的只是生命调制系统本身。”
紧接着，恩格索斯下一句话却让楚门等人直接愣住了。
“这个系统的主要功能，是用来检索行星上产生的非人类文明并加以摧毁的。
也就是说，海人也在生命调制系统的毁灭名单之上。他们崇拜了这么久的造物之柱，主要功能却是摧毁他们本身。”
楚门看着恩格索斯，他的脑海之中如同一颗超新星爆发，瞬间将他的所有思绪都炸成了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团。
“摧毁……非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