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二，周世琛在和刘施施又缠绵了一个星期后，没等元宵节，周世琛就直接离开了。
到了辽省鞍山的一个拖拉机厂。
钢的琴的剧组要开机了。
没有什么盛大的仪式，没有什么媒体记者，这个开机仪式非常的仓促。
唯一能够吸引一点注意的，就是周世琛。
不要说什么影后之类的。
影帝影后多了去了，每年都有好几个呢。
这不过是给演员一个认可，一个能够标榜的点，能够在演员圈子里，聊以自慰的东西罢了。
红了，有影帝影后，那就是厉害。
不红，没流量，影帝影后拿再多也白搭。
所以，剧组就这么开机了，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张蒙忙前忙后，太突然了，突然就开机了。
但是也没办法，因为男主角太忙了，没轧戏，他都已经很感谢周世琛了。
毕竟，有很多演员特别忙的时候，同时轧上两三部戏，那都和闹着玩一样。
但就是张蒙对周世琛轧戏没意见，周世琛也不敢啊。
轧张艺某的戏？
开什么玩笑啊。
简陋的仪式，只是放了串鞭炮庆祝。
周世琛则是第一时间找到了秦海路。
出道第一部电影，金马影后。
也就是长相和性格，使得她的资源并不是那么的好。
就像是张蒙拉投资时候一样，女主角可以让导演选了，但是她…
所以，很不容易。
用她这个影后拉投资？
想都别想，金马影后多了去了，见到一个影后就给投资吗？
她这长相和性格又在娱乐圈很…
和她闺蜜白洁的老公一样。
对方曾经想要当白领，当演员赚到钱之后，想要做生意。
结果…
干一个倒一个。
拍戏赚钱，然后去创业！
“其实我之前是想过推荐一个老乡来演的，但是看你的演技，相当可以啊，还真让我没想到呢。”
秦海路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得罪到人。
不过，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那样太累太难受了。
别人骂你一句丑，你总不能还要跟着点头哈腰的说对对对吧。
反正，她有演技，有作品，有奖项，不会少了戏拍。
哪怕是配角呢，也有钱赚啊。
但是张蒙不能这么任由秦海路这么说，她不在乎，他不能不在乎。
这可是金主少爷啊，还是男主角，这部戏能开拍，可全靠他了。
“是啊，之前海璐确实向我介绍了一个，但是啊，海璐，你光想着他是东北的了，但是，他连电影男二号男三号的都没演过啊，能抗得起大旗吗。”
“应该，行吧。”
秦海路也不敢打包票了，因为她觉得，那个演员不错，但是他毕竟没有任何代表作，没有任何人气可言，甚至…
张蒙之前都对她发过牢骚。
你倒是帮我选人了，给我扯老大后腿了。
听见你的名字，人家都不愿意给钱，一说他，更是连理都不理。
也有人找过他，说只要把男主角换成夏禹，就把他要的六百万投资都给了。
夏禹的片酬可比秦海路的高多了！
那你给这六百万有个屁用啊，不还是不够吗！
而且，对方八成不愿意来。
因为，夏禹和周世琛是一个经纪公司啊，你猜王晶花会不会愿意，周世琛率先相中了这个剧本，还想投资，结果你说要换成夏禹？
王晶花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如果说是秦皓那种我不去演观音山，不要这片，那王晶花可以顺势交给周世琛。
但是周世琛明确表示了，自己对这部电影感兴趣，准备让自己舅舅投资了，你反手交给夏禹，那不是离心离德吗。
加上秦海路推荐的男主角，挺适合的，但是和周世琛对比呢。
一个拍电影都能去评新人奖，一个接连搭档很多大导，名导，之后更是要去当张艺某电影的男主角，被称为是“名导收割机”。
一个是默默无闻的演员，甚至给他拉投资带来负面影响，一个能够带资进组，还是最大投资方，人也很红。
张蒙：你说我选谁！
更何况，在下已经签约拾捌文化，我俩现在才是最“亲”的。
不过秦海路也是生怕电影拍不好，她一心希望这部电影能好好的上映了。
因为她经历过这部电影里描述的时代，亲身经历下来，看到这份剧本，让她感触良多。
不然，她虽然开始朝着编剧，出品的方向迈开步子了，但是还没傻到随便挑一个电影剧本。
好的剧本，很多时候都是轮不到她的，但是，钢的琴拉不到投资…
秦海路已经准备好，大不了往里面倒贴钱了，结果冒出来周世琛这个往里倒贴钱的，那她就不用管了。
毕竟，现在圈内所言，不用自己的钱做电影，还是很深入人心的。
开机仪式结束，张蒙带着几个主要的演员开始了剧本围读。
这也是周世琛回到内地后，首次尝试大男主电影的男主角！
包括之后，山楂树之恋，以女主的视角，算的上是大女主了。
还有倩女幽魂，更是大女主电影里，变成男二号的宁采臣？
哪怕是他自导自演的电影，也是大女主？！
所以周世琛还是很重视这部电影的，也愿意以一个超低片酬来演这部电影，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接过大男主电影…
大女主的电影可以拿影帝吗？
可以。
但很难。
而钢的琴，那就完完全全是他饰演的陈桂林的故事。
女主角戏份，不足他的三分之一！
“我们这部电影，因为投资不怎么大，用的还是胶卷拍摄，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够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拍摄，我们尽量一镜到底一遍过。”
“张导，这样是不是太大胆了？”
张申英用着流利的中文说着，她是棒子人，演的是周世琛的“前妻”，也是电影女二号，是制片人崔光石带进组的，王晶花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
因为电影的投资太小了，所以要抓住一切可利用的点。
疯狂叠buff！
这不就是合拍片了吗。
到时候，未必不能让周世琛到棒子的电影节露露脸啊。
而且，张申英拿过青龙奖的最佳新人奖，还不用片酬，崔光石是用“内地广阔大市场”吸引的她。
“我希望各位尽量努力，要把剧本吃透，尽量表演的自然，我们没有太多重来，拍无用功的机会了。”
然后，张蒙把目光投向了周世琛和秦海路，尤其是周世琛。
这部电影，可就全靠这两个人带着了，而周世琛的戏份是最多的！
而一镜到底，不仅仅是说明了电影成本不够大，没那么多钱任由他们来烧，说明导演对于演员的信任。
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张蒙对这个剧本已经吃透吃烂了。
因为这样，他才敢大胆的说，这一遍过了，不用再拍了，后期剪辑基本不怎么用剪了。
因为他等于是把剪辑和拍摄融合成一体了，只有对电影已经烂熟于心，才敢这么干。
周世琛觉得，张蒙其实有很多需要他去学习的。
比如这部电影因为投资小，所以很多工作，张蒙自己就包了，比如选角，比如外联，就是联系拍摄场地，联系钢厂以及盒饭之类的。
而这，也成功的磨平了张蒙，明明是一个东北大汉的体型，但是性子却很柔。
可能，也有这部电影的内核影响到了他。
这部电影想要表达什么？
张蒙告诉他们的是，他什么都不想表达！
他只是在叙述罢了，叙述他曾经的所闻所见。
陈佩思此前说过一句话，喜剧的内核都是悲剧。
这句话，张蒙简直是奉为圣经，从电影处女作耳朵大有福开始，他拍的就都是喜剧，但是内核始终都是悲剧。
钢的琴也同样如此。
小人物的幽默诙谐背后，背景是一群工人的下岗。
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下岗意味着什么，生计没有了保障。
现在许多东北人很喜欢铁饭碗，可以说，很多工业大省都是相当喜欢公务员，为什么？
他们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哪里缺失的？
当年的几千万工人的下岗，背后，是几千万个家庭的失意。
上山下乡知青的苦，他们的伤痕被大肆渲染，事实上，绝大多数知青后来回城了，过上了正常的城市生活。
但是绝大多数下岗职工现在还在苦着，真正受到重创的，绝对是当年的下岗工人们。
当然，最苦闷的，恐怕是那些既经历了上山下乡后，回城好不容易找到单位安排了工作，紧接着就遭到下岗打击的这部分人。
张蒙表示，我爹就是这样的！
不过他爹有能力有人脉，当了导演，但是也有很多人，他们空有本事，却被淘汰了，只能郁郁寡欢。
这部电影不就是这样吗，他们甚至能够靠自己看书造出来钢琴，还能办一个小乐队，绝对算有本事吧，但是却依旧只能在温饱边缘苦苦挣扎着。
所以，张蒙要求他先感受到那种心境。
这次又变成体验派了。
当初宁皓说的话成了现实，这个法子，最快最方便最高效！
这个电影的线索有两个，一个是两只大烟囱，一个是钢琴。
当时张蒙刚从中戏回到老家后就在铁岭评剧团看到了一架破旧不堪的钢琴，这架钢琴虽然还能够发出声响，但漆面早已龟裂，琴键也失去了弹性。
同是导演的他的父亲给他说，这就是过去困难时期，团里演样板戏没有乐器伴奏，人们就自己造了这架钢琴。
味很正。
很有苏式风格，用精神上的饱满，来应对物质上的欠缺，改编成电影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是一个缩影，在电影里算是下岗工人们的一种寄托。
而两个大烟囱，从最开始就被提及，中间偶尔说上两句，到最后，大烟囱轰然倒塌，联名信并没有起到多少用，这条线索，则是一个大时代的落幕。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而他们，也阻拦不了时代的滚滚大流…
这也是史实，张蒙小时候见过很多很多的大烟囱，后来，一个个的都轰然倒塌了。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因为大烟囱太多了，可逐渐的，下岗工人们发现了，不仅是下岗，连曾经生活和工作的痕迹都被尽数抹除了。
但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那股生活里的无助感。
那种苦…
周世琛正在听着一位曾经的老职工讲述。
是他们拍摄地点的那个拖拉机厂的曾经的员工。
以前，那里也是国企，这名老员工说，他们一开始属于是幸运的，没有直接下岗，因为有人接手了这家拖拉机厂，他们这些员工也直接被“接收”了。
但是很快，对方受不了了。
就像电影里的一样，过去是工人爷爷们的天下，他们可以在工作闲暇之余，玩玩音乐，用乐器，唱歌之类的。
可是民营了，效率是核心竞争力，要想比别人富，就得压榨！
所以他们这帮老员工被劝退了，想上岗，可以，但是你要完全按照他们的规章制度来。
听到这，周世琛已经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奈。
当年，让我们吃着糖工作，让我们热爱生活，热爱艺术，我们别提有多高兴了，也喜欢上了那种生活。
结果没多久，突然就告诉我们，要回归过去没有糖，甚至还要“含着苦胆”的工作。
这叫拼搏精神？
辛酸，无奈，困窘，无助。
这正是男主角的心境。
拍摄也正式开始了。
在张蒙的想法中，电影开头一幕，应该要有细雨，所以不能先拍。
虽然他们剧组小，投资也小，甚至团队都很小。
但是，却能够和那些有个性大导演一样，按照电影的先后顺序来拍摄。
因为，他们要的拍摄地点就这么多，而且演员们以及剧组工作人员表达了对导演工作的体谅。
他都准备一遍过了，你好歹按照电影的剧情来，不然，那不是让张蒙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吗。
要知道，他们拍的，基本上都不会有删减了。
周世琛的第一场戏，是和前妻的。
张申英并不需要太强的演技，甚至在整个电影里，她都是一副“面瘫脸”，是对周世琛饰演角色的失望，对一脚踢开过去生活的无情。
她演的小菊，是一个很现实的女人。
曾经不现实，很理想。
但是被下岗和苦日子磨平了心气。
陈桂林是一个会玩乐器，长的帅，有些能力的钢厂工人，所以让有些虚荣的小菊爱上了他。
厂花爱上了厂草…
然而，长得帅不能当饭吃，一时的浪漫爱情也不能当饭吃，更何况，小菊是一个虚荣的女人。
当陈桂林下岗，有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小菊不堪生活重负而移情别恋，选择了离开。
此时，秦海路饰演的淑娴，入场即入戏。
淑娴正穿着一身黑棉袄，里面是演出用的华丽的裙子。
坐在一边嗑瓜子，等着有人出钱让他们演出。
对美好向往的裙子外面，已经被生活的黑棉袄给挡住了。
然后，小菊光鲜亮丽的回归了。
她跟了一个卖假药的，这种行径，为陈桂林所不齿，他就算再穷困潦倒，也不会去干，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陈桂林和小菊才注定没有将来的。
而现在，小菊还没离婚，她已经让那个卖假药的同意让她带着孩子了，所以，她要来和陈桂林离婚，顺便，把孩子带走。
开始拍摄，淑娴坐在正中间，然后，两人同时走进镜头。
“你咋来了呢。”
一股东北味的普通话，让张蒙很是开心，老早就听说，周世琛拍戏老有语言天赋了，不止是台词功底，还有方言上的，学的就是快。
周世琛：感谢爷爷感谢奶，感谢姥爷感谢姥…
小菊看向了淑娴。
她是一个虚荣的女人，所以，注定了不会喜欢淑娴，因为她现在占据着陈桂林。
很正常，因为人总是有占有欲的，特别是对于小菊一个“反派”而言，她出轨，背叛爱情可以，但是你不应该挽留我，还是一心一意的对我吗，你居然也找好下家了？！
周世琛觉得，张蒙真的挺懂小仙女的。
小菊看着淑娴，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在哪淘弄的衣服，挺好看啊。”
“这是演出服，啥时候回来的呀。”
“我啥时候回来，你还不知道吗。”
不看任何剧情，就看现在的画面，就跟正牌妻子抓和小三厮混在一起一样，没有证据，所以不停的言语冲击。
暗流涌动，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看你这样，过得挺好呗。”
淑娴不好意思的笑着，她毕竟不像是小菊一样，对于自己背叛婚姻毫不在意。
她感觉，自己就和插入别人的婚姻一样，尽管，两人的婚姻已经破碎了，但还是有证呢。
“比你强点儿不多。”
小菊嘲讽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嘲讽过去的自己，还是嘲讽现在的淑娴。
淑娴脸色瞬间垮了，冷着脸，把棉袄一脱，穿着漂亮的裙子从小菊身边走过。
见只剩下自己和前夫，小菊开口了。
“我去学校看小元了，顺便跟老师聊了一下小元的教育。”
“你教育过吗！”
陈桂林无情的撕开了小菊的伪善面孔。
她虽然一直说是为了孩子，也的确是这样做了，但是在此之前，小元一直是他在看。
“你别一说话就抬杠行吗。”
“你行了吧啊，咱俩谁不知道谁啊，你识几个字啊，一天天穿的溜光水滑的，在这跟我谈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