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员的到来，倒是让马海波的不安基本上消散了。
双方都各自找位置坐下。
马海波和方棠敬坐在第一排左边靠墙的位置。
刚坐下去，大学生们乌泱泱一片涌过来，把他们的右边和后面的位置都坐满了。
没办法，二十五个当事人，加上罗大状一共二十六个人呢。
人多势众的几乎把仲裁庭的座位都占满了。
处在“重重包围”之下，感受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马方两人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为了节省资源呢，这次把针对炫游的二十五起仲裁案放在一起，一次性开庭处理，希望大家理解。”
“根据情况不同，本次开庭分三批进行，咱们先处理第一批，人员为：齐天、王强、郝佳丽……”
仲裁员一口气点了二十三个人的名字。
没错就是那二十三个大学生。
他们情况基本相同，都是在试用期被辞退。
“你们的情况我大致了解，我建议能调解最好还是调解了，这样也省事儿。”
“申请人这边，你们的意思呢？”
众人没有说话，都看向罗大状。
后者开口道：“可以，当然可以，只要炫游把补偿金给到，我方愿意调解。”
仲裁员说的没错，能调解最好还是调解，这样可以节省司法资源，节省时间。
反正劳动仲裁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钱”这方面有纠纷，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谈。
仲裁员又看向对方。
马海波沉着脸说道：“不可能！我方只接受最高70%的补偿金！”
罗大状笑问道：“这么说，你们是不接受我方的条件了？”
“当然不接受！开什么玩笑，那些大学生基本是第一次参加工作，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会，是公司给了他们平台和机会，一手培养了他们，最后也实在是因为他们无法胜任本职工作，这才忍痛辞退。正常情况下一分都不用赔，现在愿意给他们70%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不要……”
马海波在那边侃侃而谈，却没注意到周围的大学生们看他的眼神早都变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真的，马海波这会儿身上少说二三十个窟窿，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行了你别说了。”罗大状懒得听他在那边废话，直接打断，看向仲裁员，“同志，你也看到了，对方不愿意给钱，还是开庭吧。”
后者无奈道：“好吧，那现在就开庭。”
这个劳动仲裁其实就是打官司，都是要“开庭”、“举证质证”、“辩论”，只不过地点不在法院审判庭，而是在仲裁局的仲裁庭。
开庭后，罗大状作为申请人全权委托的律师，直接阐明了己方的诉求——2N的经济补偿金。
对方嘛自然是反对了。
“老方，上！”
马海波用胳膊肘杵了杵旁边的方棠敬。
后者这会儿正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工作呢。
“小方小方，遇事不慌！”
“小方小方，遇强则强！”
“小方你是最棒的，即便对手是罗大状，也根本没在怕的！加油！”
“呼！”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方棠敬抬起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我方辞退齐天、王强等人是因为他们能力有限，经验不足，不符合录用条件。”
“根据合同法第二十一条、第三十九条之规定，这种情况下用人单位可以与试用期员工解除劳动合同，并且不需要支付经济补偿金。”
方棠敬刚说完，罗大状就开口了。
“合同法第二十一条同时也规定了，用人单位在试用期解除劳动合同时，应当向劳动者说明理由，请问贵公司说明了吗？”
方棠敬微微一愣。
不等他说话，罗大状接着道：“合同法确实规定了，如果在试用期间被证明不符合录用条件的，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但我有几个问题请对方正面回答一下。”
“你们有没有在入职的时候把录用条件明确告知员工？”
“伱们有没有对员工进行考核？”
节奏好快！
方棠敬内心微微一惊，连忙道：“当然有！”
罗大状轻笑着摊了摊手：“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是有影像记录？还是有我方当事人签名的书面文件？”
方棠敬硬着头皮举出一些证据，然而这些都是边角料。
被罗大状三言两语驳倒。
“呵呵，看来你们是没有证据了，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能证明我方当事人不符合录用条件。”
“也就是说，贵公司是违法辞退！”
“应当赔偿双倍补偿金，即一个月的工资。”
罗大状面带微笑，语气平淡，却很有气势。
马海波见势不妙，连忙喊道：“虽然我们是没证据，但你们同样也没证据可以证明符合录用条件啊！”
罗大状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跟这种法盲，没必要浪费口舌。
“这位公司代表，像这种情况是需要你们用人单位证明劳动者不符合录用条件，而非劳动者证明自己符合录用条件。”
仲裁员提醒了一句，接着问道：“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要提交？”
方棠敬和马海波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仲裁员见状，当场给出结果。
支持仲裁申请人的全部请求，要求炫游公司在5个工作日内，向二十三位申请人全额支付2N的经济补偿金，也就是一个月工资。
接着开始处理第二批案子——申请人为姜禹的案子。
仲裁员还是照例问了一句是否愿意调解。
姜禹笑眯眯地说道：“我的诉求是N+1也就是4个月工资，公司愿意给，我就同意调解。”
“你做梦！”
“辞退你是因为，第一，项目出现问题你身为运营不及时处理，造成重大损失，第二，你不服从公司调度！”
“公司没让你赔钱你都得烧高香了，居然还想跟公司要钱？怕不是在想屁吃！”
马海波断然拒绝。
跟谁都能调解，唯独姜禹，坚决不调解，不给钱！
先不说姜禹在公司公然顶撞他，让他下不来台的事儿，关键是马海波严重怀疑，公司被举报就是这小子干的。
那肯定不能让他舒服啊。
对此，姜禹也没多说什么。
不调解就不调解呗，直接开庭就完事儿了。
“老方，上！”
马海波一摆手，关门放老方。
老方：我上了???(?)????
两分钟后……
老方：我败了(?_?)
并不是方棠敬菜，实在是这案子本身就没有赢面，他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马海波说的那两个理由，没一个能站得住脚的……
莫说双方律师实力本身就有差距，就算实力对等都不可能赢。
结果自然是炫游公司输了。
依旧是要求他们五个工作日内，把N+1的补偿金，即4个月公司全额支付给姜禹。
“老方你倒是支棱起来啊！”马海波咬牙道。
方棠敬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什么，别着急，这不还没结束呢么。”
俩人说话间，仲裁员已经进入最后一个案子，也就是陈萍萍的案子。
询问双方是否愿意调解。
“愿意！”
“陈萍萍在我司工作接近五年，也算是劳苦功高，这一切老板都看在眼里。”
“10个月工资的经济补偿金，没问题，五个工作日内足额给到。”
这次马海波倒是答应得爽快。
不过大家都清楚，并不是他转性了，而是因为实在没半点胜算。
但凡有赢面，你猜他会这么简单就妥协？
仲裁员看向陈萍萍询问：“申请人，现在公司愿意给2N的补偿金，你这边是否愿意调解。”
“她肯定愿意啊这还用问吗，折腾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要钱么。”
马海波斜着眼撇着嘴说道。
看那架势，好像别人劳动仲裁是无理取闹，他愿意给钱调解就是大发慈悲。
然而下一刻……
“不好意思，我方当事人不同意这个调解方案。”
罗大状一句话，直接给马海波都干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