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一直害怕傅荆川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真的吼出来的瞬间，她却感到轻松。
因为她终于不用活在愧疚中，以及担心傅荆川有朝一日知道一切的惶恐中。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选择权到了傅荆川的手中。
她不用再为二选一的选择题而焦虑。
而傅荆川，听到方菲发泄似的喊话，痛心的同时，也一阵欣慰。
这说明方菲愿意剖开伤口给他看了。
只有她剖开来，他才有机会把她治愈。
他伸出手想抱方菲，方菲身子往后一缩躲开了，他也没继续，只是很真诚地说：“方菲，我当然希望你能把孩子生出来，他是我的最好，不是我的我也会很喜欢。我是个爱屋及乌的人，只要是你的孩子，我定会视若己出。”
方菲是不信的，她冷笑：“别虚伪了，我自小已经从方志国那里体会到了男人对骨肉血缘的区别。对我这个捡来的女儿，方志国对我非打即骂，只想着从我身上压榨价值；而方悠，再差劲也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
“可是方菲，不是人人都是方志国……”
“傅荆川，”方菲很激动地提高音量，“你这么容易的接受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说法，显然你已经知道我被顾键霆……被顾键霆那个畜生伤害的事……”
有车子驶入，车灯在某个瞬间打在方菲脸上的时候，傅荆川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方菲。
傅荆川心下一梗：“方菲，别说了……”
“不，我要说，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了头，我就要一次性说完。自从那天过后，我对所有男人，甚至于是你，都产生了满满的抗拒。”
方菲一阵心悸，嘴巴哆嗦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即便我很喜欢小孩，但这个孩子我绝不会留，因为他很可能是顾键霆那个畜生的。你也别说你会接受他，即便你接受，我也会在每每看到他的时候，想起那日的难堪。”
“可如果……如果孩子是我的呢？方菲，你别那么极端。”
“是你的，只能自认倒霉，今天事情说破了，我更不可能与你在一起。虽然我们都是受害者，但你毕竟和那畜生有着血缘，所以我真的做不到接受你。”
方菲说着，因为过于悲恸，身体一阵颤栗：“傅荆川，我的人生已经没有试错的成本了，所以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小孩，和我分手后，你可以找个合适的女孩生几个漂亮的孩子，而我真的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
傅荆川感觉到方菲心意已决，他的情绪也失控，声音带着颤音：“我不要，如果我能接受别的女人，三年前你离开我时，我就应该结婚了。”
方菲的眼泪和鼻涕已经混在了一起，她拿来纸巾，收拾着脸上的狼狈，可眼泪和鼻涕越擦越多，怎么都收拾不干净。
好一会儿，她才说：“你要勇敢一点迈出那一步，不要总想着我，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你把心打开，会有更合适你的女性出现的。”
傅荆川笑了下，可这笑声里，透着绝望的悲凉：“这句话也许在别人那儿适用，但我不行，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反复爱上你。”
“也没有反复吧。”
“怎么会没有？方菲，我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深情，你还记得你高中时去户外写生，背你回城里的大学男生吗？”
方菲的眼泪就像凝固一般，突然止住了：“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该不会……莫不是……
方菲不敢往下想，但傅荆川很快承认了：“没错，我就是那个背你回宾馆、又送衣服鞋子给你的人。可你很绝情，给了我一个假名字，让我没有找到。等找到你时，你却成了我那名义上的外甥的未婚妻。”
方菲张大着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傅荆川。
“你肯定没有认出我，对不对？”傅荆川朝方菲靠近了一些，“因为当时的你很自卑，自卑得全程低着头，都没敢正眼看我一眼。”
方菲轻轻咬了咬下唇，承认了。
一个正值青春期、却除了贫穷就一无所有的女孩，遇到一个俊朗帅气、身形高大的男生，自然没有正眼看他的勇气。
她害怕也从男生眼中，看到满满的嫌弃。
“而我今天得到消息，顾键霆说他没碰到你，说有视频为证。我知道他的手机在你那里，如果可以……”
傅荆川喉结滚了几滚：“如果可以，你可以拿给我来确认。”
方菲从傅荆川就是让自己春心萌动的男生的震撼消息里回过神来：“你怎么会知道手机在我这儿？周璟之和你说的？”
“没有，我和周璟之几乎同时找到藏在深山里的顾键霆，考虑到你的心情，我没有看视频，就让周璟之交给了你。”
方菲的头埋得更低了，想了想还是摇头：“连我都不忍回忆，还是不让你看了。”
“方菲，难道你真的再想错过我一次吗？就像当年那样。当年如果我们交换了正确的联系方式，就不会有秦正宇那一出，说不定我们早就结婚生子，孩子都能上学打酱油了。”
傅荆川说着，凑近方菲，手掌放在方菲的腹部轻轻揉了揉：“如果只是你太害怕，才导致记忆出错，而把我们的孩子打掉，等某天你突然鼓起勇气确认了真相，你敢说你不后悔吗？”
方菲没说话，只是眼泪一直在往下流。
傅荆川知道方菲已经有些犹豫了，又继续劝说：“我是有胃癌，虽然目前预后良好，没有复发的迹象，但说不定某天就突然发作，并迅速的死亡。到时候你去我坟前哭，又会不会后悔你没给我留下一男半女？”
傅荆川字字诛心，方菲捂着耳朵：“我求你别说了。”
“方菲，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其实这个时候你怀孕，就是老天在让我们把握住机会，重新审视这一段恋情。其实昨天，我真的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同意与你分手。我也没出差，我只是去了一个荒僻的小岛，因为我怕自己会突然改变心意，又去招惹你、缠着你留下来。我想把自己困在岛上，甚至把手机都交给了机长，让机长三天后再来接我，这样我改变主意的时候，也不能打给你和回去。”
傅荆川说着搂住方菲的胳膊：“可你知道吗？就在我刚把手机交给机长的那一刻，娟姨就来了电话，说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