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让本就心烦的方菲，更心烦了。
她的男人不是不行，而是她压根没男人。
好女不和暴男逗，她没有耳机，把卫生纸揉成两个小团堵住耳朵，再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用物理防御的方式阻隔了隔壁的声响。
更气的是，第二天她准备下楼吃早餐，隔壁的门恰好打开了。
一个精瘦的男人，搂着一个肥头肥儿的女人从里面出来。
男人自上而下打量着她，女人则炫耀一般地看着她，甚至还朝她挺了挺胸。
方菲心里一阵大无语，锁上房门就率先走了下去。
快捷酒店不提供早餐，方菲去酒店对面的北方面馆要了份刀削面。
妈妈最喜欢吃面，生病住院那段时间，每次去看妈妈，妈妈都会让她去这家面馆买刀削面给她吃。
她也想尝尝妈妈常吃的味道。
面很快就上桌了，要的小碗，可面的分量却很足，一个汤碗就装满了。
尝了一口，味道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
方菲猛然意识到，妈妈爱吃这家的面，不是因为它好吃，而是因为它价格便宜且量大，能用最少的钱填饱肚子。
有几滴泪滴进了碗中。
妈妈就是那么质朴节俭、吃苦耐劳的人。
可妈妈活着时，她没能识穿妈妈的心事。
妈妈死后三年，她才发现妈妈的死因有蹊跷。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的人。
方菲拌着眼泪，把一整碗面都吃了，付了钱走出餐厅，她情绪上涌，蹲在路边把头埋在两腿间，无声的哭了起来。
就那样蹲了很久她才站起来，双腿完全发麻僵硬了，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酒店不想回，只想一直往前走，只有身体在动，大脑才不会胡思乱想，她凌乱不已的心脏才能稍适休息。
走着走着，竟来到了意可珠宝的商业大楼。
可意，意可……
不难猜测，傅荆川拿了她的笔名做公司的名字。
可大楼上，戴着意可招牌饰品打广告的女明星，则是傅荆川的现任女朋友。
她和傅荆川，终归是回不去的。
即便她知道自己误会傅荆川了。
即便傅荆川以前是真的爱她。
可以前只是以前，以前代替不了现在。
方菲低下头想离开，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抬头，迎上了乔山的目光。
“方小姐，竟真的是你！”
方菲没想到会遇到熟人，还是傅荆川最信任的助理，她很是僵硬地挤出一抹笑来：“乔助理。”
“方小姐，冒昧一问，你不是去米国了吗？怎么又会在这儿？”
“临时有点变动，所以没能走成。”
乔山看着方菲明显哭过的眼睛，楚楚可怜又楚楚动人，若是被傅荆川看到，都可以想象傅荆川会如何心疼。
可是，这是不允许的。
这个恶人，得由他做。
“原来是这样，你来这里，是想找傅总吗？”
方菲刚想说不是，乔山又说：“方小姐，有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讲，但是我作为你和傅总过去关系的见证者，我觉得我还是有资格说点什么的。”
方菲第一次见乔山用这般严肃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点了点头示意他讲。
“方小姐，傅总以前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他甚至连儿童房都亲自设计好了，还打算定做戒指向你求婚。
“后来你妈病逝，我当时陪在一旁，觉得错不在傅总，见你误会他，甚至想替他向你解释一下情况，可他不准我这样做。在你提出分手后，不仅打算把名下的财产都给你，甚至离了遗嘱，他一旦死亡，他的公司和股份之类的资产，都将由你继承。”
“遗嘱？”方菲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乔山轻咳一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来你流产了，且连夜逃出了国，我不知道你那段时间是怎么熬出来的，但傅总熬得很辛苦，几乎是丢了半条命，才慢慢振作起来。
“所以方小姐，就当我求你，如果你无法给傅总长久的陪伴，就别再出现在他跟前，他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乔山这般毫不留情地说方菲，可方菲并不生气，因为她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她轻轻点了点头：“乔助理，你放心，你说的我都懂。我今天只是路过这边，恰好看到公司，所以稍作停驻。”
方菲说完，转身就走了，乔山看着方菲的背影，有些后悔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可一想到昨晚傅荆川以为她走了，就破戒喝酒折腾自己的事情，乔山的心又狠了狠。
没有任何事比活着更重要。
傅荆川必须先活着，其他的，都是浮云。
方菲逃也似地回到酒店。
就像有成千上万的怪物在身后追击她一样。
回到酒店房间，她反锁上门，顺着门的木板，慢慢跌坐在了地上。
原来傅荆川一直知道，她妈妈的死和他关系不大。
可他没有辩解，默默地接受她的辱骂和仇恨。
三年后他再见到她，也没有提这事儿。
他让她的恨变得具体，让她把他当成发泄口，倾倒了所有的坏情绪。
她一直自诩自己清清白白，从不负人。
原来她也是个杀人诛心的坏女人。
她用手捂住眼睛，有眼泪顺着指缝，渗了出来，滚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