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完身子，女将士帮风落颜换了崭新的衣裳和被褥。
风落颜经历刚刚的不适后，本就疲惫，如今浑身清爽，就感觉到片片困倦席卷而来。
风落颜闭上眼，沉沉睡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旁边放着一碗鸡丝粥，房间还尚有未完全飘散的清浅龙涎香味。
可见送这碗粥的人，应该在她的营帐中待了许久。
风落颜视线落在那碗粥上，微微皱眉。
风落颜本来打算假装无视，不过那碗粥似乎熬的很浓稠，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往上冒，顿时将她的馋虫勾起来。
犹豫片刻，端起来把粥喝下去，风落颜苍白的面色终于多出几分红润。
冬日临近，尤其晨时，连带营帐中都有些冷意，这热乎乎的粥汤喝下，让风落颜近来极其难受的胃都舒服不少。
恰时，萧翊然从外头走进。
瞥见风落颜旁边的空碗，萧翊然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道，“我每次都慢他一步，连送粥也是。”
风落颜这才发现他那托盘上，也放了一碗粥，只不过是青菜肉丝熬制的。
“我只是刚好饿，才吃了那碗粥。”风落颜挑眉地道，“况且有时候来的早和晚，根本没有什么用，我跟萧瑾宸如今的关系不就是更好的证明？”
闻言，萧翊然抿抿唇角，陷入沉默中，连带周围的气息都仿佛凝滞，看向风落颜的目光透着一股莫名的复杂。
嗯？风落颜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萧翊然没答话，只是将手里的托盘放回桌上，然后来到风落颜跟前，双腿一弯，在风落颜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萧翊然！”风落颜一惊，连忙抬手去扶他，“你这是...”
“别扶我。”萧翊然喝止住风落颜的动作，眼睛满是懊恼，“落颜，你听我说，我对不起你。”
风落颜一怔，她对上萧翊然那痛苦的眼神，收回原本探出的手臂，拧眉不语，似乎是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还记得北梁御花园你看见的那一幕吗？”萧翊然掌心紧握住身前的衣摆，“我跟你打的那个赌。”
风落颜闻言，神情不由得微微沉下，倏尔道，“记得。”
她最不想回忆起的一幕。
她亲眼看见，萧瑾宸在御花园抱了风洛瑶。
也是那一日，风落颜彻底对萧瑾宸失望，给萧瑾宸留下和离书后离开摄政王府。
“其实...萧瑾宸根本没有背叛你。”萧翊然捕捉到风落颜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苦之色，只觉得悔恨，“那一幕，是我跟风洛瑶联合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你和萧瑾宸分开。”
那一刹那，风落颜眼底掠过一丝不可思议，但仅仅只是片刻，就渐渐转化成一抹失望。
“为什么这么做？”风落颜问道。
“我想拥有你。”萧翊然苦笑道，“直到我发现你来到翊王府后，彻底不似曾经的你，我才明白我错了，错的彻底。”
如若当初没有他的从中作梗，大概风落颜会过的更加幸福高兴，不会像如今这般，纵然偶而笑着，却也根本看不见半点当初的明媚。
风落颜看着萧翊然，“既然早就知道错，怎么到现在才来跟我解释？”
垂落眼帘，萧翊然的目光落向地面，“我害怕。”
“落颜，从你进翊王府后，一心扑在你跟我的那个赌约上。”萧翊然道，“起初的时候，我害怕把事情告诉你，你又会丢下我回到萧瑾宸身边，后来，我更害怕的是你会怨我，讨厌我。”
“你为帮我登上皇位，如此费心费力，然而我却...”说到这里，萧翊然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眸光直视风落颜，“落颜，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此事，我有负于你跟萧瑾宸。”
“你想拿我如何，都可以。”萧翊然急急地道，“把我赶走也可以！你...”
“好了。”眼看萧翊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风落颜眉头一皱，低低地道，“你起来吧。”
闻言，萧翊然忍不住一怔，茫然地望向风落颜。
他想过风落颜听见这个消息时，或许会出现的无数种情况。
但怎么都没有料到，风落颜的反应这么平静。
“你...不怪我吗？”萧翊然迟疑地问道。
“怪。”风落颜淡淡地道，“真要说不怪，那是在撒谎。”
毕竟若非萧翊然中途来这么一出，她之前也不会如此伤心。
但事实上，就算萧翊然没有跟风洛瑶演那出戏，她跟萧瑾宸依然注定会分开。
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对萧瑾宸的死心，是一点点慢慢积攒的失望。
那日在北梁皇宫看见萧瑾宸跟风洛瑶抱在一起，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罢了。
“那你...”萧翊然欲言又止。
“我怪你又能如何？难道我还能杀了你泄愤？”风落颜叹息地道，“事情已经发生，我再追究你的责任也没有用。”
“与其那样，我不如不要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还可以让自己舒坦些。”
说到这里，风落颜摆摆手，“因为我，想来军营中很多军务都耽搁下来，你快些去处理吧。”
没有血蛊族帮助的萧翊擎，就如同折翼的鸟，根本扑腾不了多久。
有陆奕怀帮忙，应该很快就能攻下所有城池，然后直逼北梁皇宫。
萧翊然抿抿唇角，点头道，“谢谢你，落颜。”
“不用谢我，我只是完成当初跟你的约定。”风落颜道，“只希望那样的情况，只会发生一次，若有第二次，我风落颜，就没有你这个朋友。”
萧翊然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放心吧，我不敢再哭第二次。”
风落颜微微一怔，因为萧翊然的这句话，有一点失神。
哭？
她离开摄政王府的那会儿，好像是有哭过。
等风落颜回过神来的那一刹那，萧翊然早就已经消失在帐中。
偌大的营帐内，又只剩下风落颜一人。
探手摸摸小腹，风落颜眼底掠过无数的情绪。
她跟萧瑾宸现在唯一的关联，大概就是这个孩子，有他的血脉。
被血宿关押在密室的时候，风落颜没有想到萧瑾宸会耗费半身的灵力动用元神搜寻之法来找她。
她亏欠，还不起，但萧瑾宸曾经亏欠她的，同样还不起。
她可以对萧瑾宸的恨意减少，但却不足够原谅他。
最多，风落颜也就是跟萧瑾宸保持现在的关系和距离。
至于要回到从前，那定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