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伤听到这话非常满意，他捏了捏楼尽欢的手指，低声说：“对，有我。”
他无声地掀起花轿帘子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离得远看不清，这个距离够近了，那些轿夫脸上的红晕都看得一清二楚，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皮肤泛着不明显的纸质纹路，根本不是人皮。
换言之，眼前这些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纸人。
楼尽欢也看见了，她趴在霍无伤肩头低声问：“纸人是要有人操控才能变成人的吧？鬼能做到吗？”
霍无伤摇摇头，“一般的鬼做不到，须得道行高深的鬼才行，江良的本事还不够。”
“不是他？”楼尽欢诧异，不是他还会是谁？
“也不排除有人教过他，驾驭纸人的法术不难，难的是摸索的过程，如果有人提前教他了，他也不是不能做到。”
霍无伤轻轻地弯了下唇，“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楼尽欢没说话，若有所思地转了回去。
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唢呐声震天响，一路纷纷扬扬，纸钱落了一地。
透过缝隙，楼尽欢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古宅，她心里一惊，“他们到底要去哪儿？”
霍无伤也拧起了眉，“再看看。”
一刻钟后，花轿绕着宅子转了两圈，又抬回去了。
楼尽欢和霍无伤面面相觑：“？”
几个意思？
两人屏住呼吸，楼尽欢想仔细看看的时候，抬轿的一个轿夫猛地转个头，他身子没动，是整个脑袋转了过来，楼尽欢当即两眼一黑，害怕倒是没怎么害怕，就是有点膈应。
还好霍无伤反应快，在他看见之前先把帘子放下了，反手捂住楼尽欢的嘴。
楼尽欢无奈，她压根没打算尖叫。
轿夫直勾勾的眼珠子盯着帘子看了几眼，又整个脑袋拧了回去。
等没了异常，霍无伤放开楼尽欢低声说：“马上到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花轿就停了下来。
楼尽欢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霍无伤也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下一刻，唢呐和喇叭的声音都没了，外面一片死寂，过了不知道多久，花轿的帘子忽然掀开，楼尽欢瞬间闭上眼装睡。
进来的是媒婆，她嘿嘿笑着搓了搓手，“虽然没穿嫁衣，但没关系，我早有准备。”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朵大红的花插在了楼尽欢的耳边。
楼尽欢：“……”
霍无伤没忍住笑了声。
楼尽欢趁着媒婆转身的功夫掐了把霍无伤的大腿。
霍无伤是灵体，还是知道疼的，当即闭了嘴。
“你们来个人，把新娘子给我背出去！”
媒婆一叉腰开始指挥，霍无伤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背出去？他都没背过呢，岂能让这些纸人占了先机？
他冷哼一声，看着楼尽欢的脸，忽然来了主意。
楼尽欢只觉后背发凉，用眼神询问他想做什么，却见霍无伤冲她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大手就罩在了她的脸上，闭上了眼。
楼尽欢也闭上眼，下一刻忽然感觉自己身上一轻，身边传来一阵清风，她猛地睁开眼，就见一个纸人弯腰把“自己”扶了起来。
她愕然地瞪大了眼，“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恍惚间她差点以为自己在照镜子，甚至连那朵大红花都如出一辙的辣眼睛。
【怎么回事？】
001也惊呆了，木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宿主，就是嗖的一下，你就变成了他的模样，霍无伤就变成了你的模样。】
楼尽欢回神，【我现在是霍无伤的脸？】
她反手摸了摸，果然骨骼轮廓更明显，棱角分明，往脑后一摸，是一头长发，比她自己的长多了。
【这些纸人看不到我？】楼尽欢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001拍手：【对哦！他们真的看不到你！他们一进来就奔着霍无伤去了，这障眼法好厉害啊！】
楼尽欢眼睁睁看着那纸人从她身边走过，把霍无伤背了起来，然后一边背一边嘀咕，“不是，这新娘子真的好沉啊，像座山一样，明明看着挺瘦的啊？这少爷受得了吗？不会把他的小身板压垮吧？”
楼尽欢：“……”
少爷会不会被压垮不知道，但你快不行了。
霍无伤的脸已经很黑了，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趴在纸人背上，一时间竟然有点分不出谁更吓人。
“快点快点，别让少爷久等了。”
媒婆催促着甩了甩手绢，纸人僵硬地背着霍无伤往里走，楼尽欢赶紧下来跟在他们身后。
下了花轿看清眼前的场景楼尽欢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不是主院吗？
主院向来是家主和夫人住的地方，那不知来历的野鬼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抢霍无伤的地盘？
她偷偷看了一眼，果然，霍无伤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要拉所有人同归于尽。
楼尽欢赶紧走过去，仗着别人看不到，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霍无伤看向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神采。
楼尽欢松了口气。
纸人背着霍无伤进了主院，跨过门槛，就见里面张灯结彩，白灯笼高挂，上面贴着红色喜字。
喜庆和阴森杂糅在一起，看得人浑身难受。
大堂里灯火通明，一个人端坐在主位上，正含笑看着他们。
楼尽欢定睛一瞧，这不是江良吗？
他坐在主位上，怎么他是要当高堂？不会嫁的是他儿子吧？
正想着，大堂右侧有人扶着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胸前戴了朵大红花，那么艳丽的红衬得他的脸越发惨白，唇色倒是很艳丽，像是刚吸过血，眉眼和江良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勉强算是俊秀。
他在堂前站定，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纸人背上的“楼尽欢”看，眼里满是笑意。
“儿子，这个媳妇你喜欢吗？”江良笑眯眯地看着男子。
还真是他儿子。
楼尽欢彻底懂了，所谓凤冠不过是个诱饵，就算没有霍无伤帮忙，那顶凤冠最后也不会落入男子之手。
“喜欢，我很喜欢，谢谢爸。”
爸？这两人不是古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