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张慕梦秀婳，谯周寻中郎
张慕寨中……
伴随着“乒乓”的器物碎裂声和男人栽倒的“咕咚”声，张慕推开案几，将那酒坛子抱起来一饮而尽，随后狠狠地摔倒地面上。
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他。他在心底愤怒的嘶吼着。
其实是有人过来拜访的，不过已经被张慕拒绝并抛之脑后，他像一个孩子一般积攒着愤恨与不甘。
昏昏沉沉的他已经不再想任何事情，充满血丝和污垢的浑浊眸子中没有了理智。
一切的不幸都从他几天前将那吴义救回来开始。
他顿时哈哈大笑，手不由得在桌面上拍了起来，他笑的栽倒在地上，仿佛一条蚯蚓翻腾，又好像在干涸的池子里挣扎的小鱼儿。
他真傻，救回来一个陌生人，一个叛徒，估计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傻的人了。
若是她还在的话一定会嘲笑自己的吧。
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大人……”
这是一个女子轻柔又好像撒娇一般的话语。
张慕猛的一怔，不由得问道:“秀婳……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大人……我从那洪水中逃了出来……特地与你相见……一别三年，我心亦伤悲……”
“秀婳……”他轻轻的呼唤道，手伸向那女子的小手。他紧紧地抓握住女子的小手，那手柔若无骨好似还是那般年轻的模样。
就像当年遇见她时一样。
他的泪化作两行，划过坚毅的脸庞，勇敢的心成了碎片，融入到了泪水之中。
三年前在秀婳死后，他短暂沉寂了片刻，随后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冒出。
之后，他开始建寨，依靠着天灾人祸纠集起一大批乡民一同上山，在这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蜀地上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天国。
在开始，这个“天国”并不美好，缺水缺粮，山谷间难以耕种的问题，让乡民们依旧没有改变困局，因此张慕曾经遍访群山寻找有能之士。
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可以解决饮水，粮食的高人。
这是幸运至极吗？不，这是意料之中。
可笑那蜀国官员，不识千里马，却说人才凋敝。
两年前，司马进和周胤先后找到他，给予他们粮食与各种辎重，让这个原本难民集聚的地方似乎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天国”。
张慕没经历过那巍巍炎汉，他只从老人口中听说过。
太平盛世，二者只可得其一，张慕选择太平，他和乡亲们一样，渴望永远的和平。
这是普通人的愿望，也是张慕的愿望。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那个该死的玄德公之女刘婵的忽现，搅乱了一切。
原本他只需要等到曹魏皇帝大军亲至，里应外合，便可以一劳永逸得结束这场乱世。
可惜的是一切都太迟了，胜负已定。
“你会说我傻吗，秀婳？”他痴痴的问着，无助的像孩子一般。
秀婳没有说话，眼中的温和好像天边的暖阳一边，熟悉的感觉让张慕心安。
那眸子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是:不要强求自己，男儿流血不流泪。
张慕呆住了，他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用手臂将眼眶的泪水擦拭，他惊讶的发现，那男儿泪中尚带有一丝温热。
紧握在手心，手心也有了热度。
“丈夫之心愿，如大河奔流……妾身不愿阻止，愿与……前行……去……太平盛世……”
“靠……自己……战斗……”
秀婳身影逐渐模糊，话语也间断不停，最终消失。但张慕没有阻止。
酒醒了，梦也醒了。
但那颗男儿的心脏却没有停止跳动。
张慕从酒水中爬起身来，取来清水擦洗一番，随后去往寨子中的监牢，最后一次看那吴义吴老头。
……
谯周坐在马车里，身形随着山路的陡峭不定而摇摇晃晃，唯一不变的是那张阴沉的脸。
心情烦躁的他推开车厢后窗，遥望那座愈发远去的山寨，和即将西斜的落日。
落日映着赤红的晚霞仿佛一摊肮脏的鲜血混乱的被泼洒在天空中。谯周是个文人，他不喜欢这么血腥没有美感的玩意，但朝堂政治的黑暗血腥是在所难免的。
想着，他又开始气恼那个意气用事的张慕。
张慕这个人会点兵法，但完全就没有政治头脑，换句话说就是低配到不能再低配的韩信。对上刘婵这种人，就只能硬靠蛮力取胜了。
因此，他屈身到张慕寨中，想要再利用职务之便，从下发的赈济中偷摸的拨出一部分给张慕。谁知那张慕喝的烂醉如泥，竟然二话不说就拒绝了他的拜访。
原先的计划改变，谯周这回准备直接去找司马进。
……
谯周到了地方，一步作两步下了马车，他举目四望，感慨这驿站冷清了许多。
门口只有两个人看守。
“曹肈还没有找到吗……已经找了好多天了……”
“诸葛亮封锁蜀地，料他也出不去……”
见谯周下了马车，那两个守门的立刻停止了谈话，上前问道:“来者何人？”
谯周不慌不忙，和蔼的答道:“谯周谯允南，来找寻司马中郎。”
“谯周？不认识！”那人疑惑一会，断然拒绝。
谯周又说:“那你认识周胤否？”
那人回答:“这我认识，东吴那个细作头子，喜欢浣纱的女人。”
“那你告诉他，我来说……”
“不必了，他们不知道，我知道你。”大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气宇轩昂的白须老者，此人正是司马进。
司马进恭敬拱手:“谯允南大人，请。”
“请！”
……
二人进屋，坐于席子上。
侍女端上两碗热茶，就在这氤氲飞腾的白雾之后，二人展开了对话。
“今天来谯大人来是奉周胤之命吧……”司马进问。
谯周点头，既然司马进已经知道了，他也就不用绕弯子了。
“周胤需要司马大人的协助。”
“哦？”司马进有些惊奇，“是何等事，连那个自视极高的周都督都难以解决的？”
他在“都督”这个词上压重了音节，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谯周没有理会，只是说道:“若你不与吾等联合，待刘婵击败张慕，就会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扫除你们。”
这话听的司马进不悦，“谯大人为何如此说话？”
谯周吐出一个名字，让司马进一颗老心猛的跳动起来。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赵有光。”
“这家伙明天会到襄阳村行刑。要不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