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斯托娅还没说出来下一句话，就看见凯尔希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她微微皱起眉。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几个都不愿意告诉自己海嗣干了什么事？她看起来就那么好骗？
就在凯尔希汗流浃背的时候，斯卡蒂轻轻抓住了纳斯托娅的左手，后者皱着眉回过头，顿时愣住。
“斯卡蒂”本来澄澈的红眸变得有些许浑浊，不知名的光在她的眼底流转，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慢慢揉搓着她的发丝。
纳斯托娅惊讶的看着斯卡蒂，慢慢低垂下眸子一声不吭的别过头耍脾气。
凯尔希见情况不对慢慢睁开眼睛，在看到这一幕时心里咯噔一下，“斯卡蒂”的视线绕过纳斯托娅，看向她身后的凯尔希，目光极为平静。
“你不必去追寻已经死去的往日。”
纳斯托娅猛的回过头盯着“斯卡蒂”：
“那就让它们这么死了？”
“斯卡蒂”摇头，垂下手后又重新抬起，点在她的鼻尖。
“所知所想，是你的仁慈，与它们共鸣，可以，但会很累。”
纳斯托娅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她依旧在追问。
“它们做了什么？”
“为了活下去。”
纳斯托娅很不满意她的回答，后退一步看着她的平静的眼睛，不免有些许愤懑。
“可它们死了。”
“它们并没有。”
“斯卡蒂”没有去看那一桌一碰就碎的残骸，一直在看着纳斯托娅，纳斯托娅则被她的话搞的一头雾水。
“它们…没死？”
“我不该与你说，你还没有到达能知晓这些的时候。”
“那我什么时候能知道？”
“我不该与你说。”
纳斯托娅显得有些气愤，“斯卡蒂”的脸上则罕见的显露出些许无奈，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必承受这么多，也承受不了这么多。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不懂事…”
纳斯托娅低落的看着斯卡蒂，“斯卡蒂”哑然，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纳斯托娅指向那一桌残骸：
“那它们不也是孩子？”
斯卡蒂摇头，纳斯托娅握紧扩浪，与“斯卡蒂”的视线针锋相对。
“它们的期限只有两天，在它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繁衍，让自己的血亲存续。
它们追寻着本能前进，寻求温暖的苗床，它们不是孩子，是母亲。”
纳斯托娅的视线更灼热了，“斯卡蒂”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的摇摇头。
“你的催化为它们带来了新生，但也加速了它们的死亡，你可明白，它们承受不了你的馈赠。”
纳斯托娅的身子一僵，我？
“斯卡蒂”这才看向那一桌残骸，眸子闪烁起一丝说不明的情绪：
“存续…它的子代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你才感觉到它们的不甘和悲切，但是你，给予了它们思考的能力，它们才会畏惧死亡。”
纳斯托娅的唇轻轻颤抖起来，“斯卡蒂”重新看向纳斯托娅：
“你赠予了它们对死亡的恐惧，而它们本应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迈向对它们来说平静的消亡。”
纳斯托娅颤抖的看向那桌残骸，是她…么…
“我…我……”
纳斯托娅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却被堵塞住，宛若那些憎怨的鬼魂掐住了她的脖子……
“斯卡蒂”叹了口气，慢慢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纳斯托娅这才清醒过来，颤抖着眸子急促的呼吸着。
“我说过，理解所有，会很累。”
“斯卡蒂”皱起眉看着纳斯托娅泛红的眼眶，有些无奈的伸出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妹妹，你听好了，听清我的话。”
她的话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让纳斯托娅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澈起来，“斯卡蒂”轻声的安抚着她。
“它们在死前的不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不是在怨恨你给予了它们可以思考的权利。
它们不会憎恨你，永远都不会，更不会如你想的那般，它们会带着这份不甘继续前进。”
“斯卡蒂”的脑后慢慢浮现出由红蓝小鱼汇聚的圆环，清澈的眸子注视着纳斯托娅的眼睛。
“不必畏惧，不必惶恐，更不必将那些无名的罪拉到自己身上。
不必怨恨自己的弱小，你拥有的力量比所有孩子都更为强大。”
纳斯托娅被“斯卡蒂”捧着脸蛋也垂不下去，哑然的看着她温柔的眼睛，理解她向自己传递的一切。
不是自己的错…可是确实是自己…
“斯卡蒂”看见纳斯托娅的表情后自然也知道她到底被什么困住了，脑后的鱼儿飞向那些残骸，带起一片灰白色的残片来到她们面前。
那只鱼儿将其吞咽下去，在一阵轻微的挣扎过后，同样变为白色。
“你听好，我接下来的话，只为你一个。”
“斯卡蒂”压低声音，本来以她的行为根本不会去注视这些只有短暂时间的恐鱼，把注意放在它们的身上不值当，也没必要。
那条小鱼飞向纳斯托娅，轻轻贴在了她的额头。
“不甘心…为什么…不甘心？
血亲…没能…诞下血亲……
死亡……死亡…是什么…
好可怕…害怕…
为什么害怕…
因为死亡？
……因为…因为……
声音……平静…
让我…安静……
睡觉？可是……不能睡…
睡……困…睡着了…就不怕了么……
谢谢……谢谢…你…”
“它们没有将怨恨归咎于你，它们不会怨恨你做的一切，听见了么？它临行前最后的声音？”
“斯卡蒂”抹去纳斯托娅眼角的泪水，轻柔的开口。
“我对你说过，刚刚说过，不必去背负，抛下包袱，才能走的更远，更久，你有这份资格。”
纳斯托娅张了张嘴巴，“斯卡蒂”用食指抵住她的唇，纳斯托娅浑身一颤，扑进她的怀里抽泣。
“斯卡蒂”慢悠悠的拍着她的后背，眼睛则静静的看着已经被松开的凯尔希，准确的说，纳斯托娅在被她捧住脸的时候那只手就已经消散了。
“斯卡蒂”看着凯尔希，凯尔希也在看着“斯卡蒂”。
对于凯尔希来说，这是两位初生的会首，上一代向下一代传递着信息…
伊莎玛拉，争斗与迁徙之神…而祂旗下的信众…全部都是激进派的疯子…
旧神，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