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滔的喉结浅浅滑动，声音很轻，“这是什么话，喜欢便是喜欢了，若能控制还叫什么喜欢。”
戴菲总不能告诉他，后世有句名言。不要靠近爱情，会变得不幸。
戴菲真心劝道：“再想一想吧，或许这只是你一时的错觉。你是个道德感极强的人，因为我们如今的关系，或许你觉得你应该喜欢上我。但这不是喜欢，而是出于责任。”
华文滔低下头，背脊微弯。面上的表情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受到了他深藏着的无力感。
跟他平时沉稳的样子很不一样。
华文滔低语，“你怎么知道不是喜欢。”
戴菲神色稍愣。
因为她见过，见过少年眼里的光。可那光终究会熄灭，她来到这里前才亲身经历过。
陈思宇曾经也对她说过喜欢，她信了。
她不想再去信一次了。
现在的戴菲，人生计划中没有感情二字。
因为这个人是华文滔，她才可以接受两家各取好处的联姻，也会在这段婚姻中尽好作为妻子的本分。
可一旦他们其中有一方，开口说了喜欢……那么他们的关系就会变得复杂。
而抛去这些，她只是意外闯入这里的一个小小插曲。她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间凭空消失。
如同她突然到来，又突然的消失。
若她真的就这么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接受华文滔的喜欢，那当那一天来临，留给他的只会是断崖式的离别。
那对他来说，太不公平。
戴菲说道：“我并不打算去经营一段感情。”
白楼前。
院子里的灯光在一瞬间亮起。
疼爱孙女的戴祺，在这个能源稀少的时代，为自己的孙女倾尽一切。
暖黄的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戴菲窥见华文滔没有血色的唇微微颤动着。
戴菲站在那里，心疼无比。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上前抱抱他，并告诉他一切。
她并不值得他喜欢。
她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甚至说起来，若论起出生年龄，她还比他大了好几岁。
他是英烈，大概也会有着不同于任何人的心性，会不会在听完后，自然的跟她聊起未来新中国的模样。
她也可以跟他讲，那个时代的少年，有什么爱好，又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他若生在那个时代，定然也会同样绚丽多姿。
他们可以如同姐弟般的相处。
戴菲看了他一会，没有犹豫的走上前，轻轻的将他拥抱住。
她用了真正属于她的身份语气，如同2023年的戴菲面对着一个优秀的新进入社会的后辈，带着赞赏的语气一样叫他，“华同学。”
华文滔以一个早已从军校毕业的正式军人习惯的挺拔姿势，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戴菲注视着他，“你有很卓尔不凡的人生，我希望你能一直一直往前看，做你喜欢的事情，看更广阔的世界。未来很好很好，你一定要好好去看看。”
他是骄阳，不该被任何东西遮挡。
华文滔的内心远不如看起来一般平静，她第一次走近他，拥抱他。他感受到的不是同他一般的爱意，更像是一种虔诚的祝福。
这时的她，更加不像之前的戴菲了。
华文滔敏锐的感知到了区别。
他掩饰住眼里的惊涛骇浪，她的第一次靠近，因为什么都没有关系。
她刚刚说的对，也不对。
未来很好，是他们的未来。
华文滔拥着她，“好，我会好好去看。”
同你一起去看。
华文滔想的很清楚，他本也没有觉得他开口就能收到什么回复。过往相处，他当然清楚，她的眼中有关切、欣慰，甚至倾佩……可那并不是看向爱人的眼神。
看爱人该是，心怀惊喜，又有些羞涩。
她仿佛只是纯粹的欣赏他。
他今日表白，只是在告诉她他的心意。
戴菲以为他明白了，很是宽慰，这样就很好。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走了，吃饭去，你不饿我都饿了。”
话说开了，戴菲随意了些。
在这里，又多了个可以表现真实自己的人，戴菲很高兴。
当然，若是没有人扫兴，就更好了。
两人吃完晚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茶，华文滔一边将巡捕房那边的调查结果告知了戴菲。
华文滔皱眉，看着戴菲听完近乎平静的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
他突然觉得，她或许比他想的要更为坚强。
可是，是什么样的经历，在面对世上仅存亲属的伤害时，才会让她如此呢？
戴菲甚至开口时还先谢过了华文滔，“多谢文滔近日的费心了，既然已经查明了真相，明日我会接手处理。”
思来想去许久，华文滔安慰道：“不要伤心。”
看见华文滔担忧的眼神，戴菲心中有些内疚，“说来有些不近人情了，对于没有真心待我的人来说，在我这里再近的血亲也不过是陌生人。”
这话是实话，她父母走的早，爷爷也在她大学没毕业时过世。
他们家勉强也算得后世纪的有钱有地位，爷爷早就教过了她，真心只得用真心来换。
可他也没告诉她，真心也是有时效的。
华文滔用跟平时一般无二的语气说道：“本该这样。”
甚至难得开了个玩笑，“若是以德报怨，那又何以报德。”
戴菲没有想到他这样严肃的人开启玩笑来，竟然还会跟后世撞梗，笑了起来。
这一笑，终于将她从那浓厚的压抑中带出。
华文滔看了她一阵，将一旁她的外套拿起，“走吧，送你回酒店。”
戴菲微微眯起了眼睛，问道：“你知道了？”
华文滔笑了，“嗯，今天问了郑爷爷。”
他随着戴菲称呼郑集。
戴菲微弱的解释，“戴府要用来办公，去酒店方便些，我们毕竟还没正式办婚礼……”
华文滔微微低头，给她披上外套，“还有一个月了，别急。”
戴菲愣神，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她急着结婚一样。
又或者，她这是被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