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通话结束，徐璐呆坐了好久。
她看不清楚现在，也看不清楚将来。她强迫着自己冷静，去一点一滴的回忆这段婚姻，但一切都开始模糊。
爱情，甜蜜，矛盾，分歧。
都变的不再真实。
甚至她觉得，这场婚姻从开始就是一场仓促的意外。
婚姻内怎可能会有爱情呢？不过是一次传宗接代，约定俗成的普通结合而已。所谓爱情，无非是男女本能滋生出的假象。
敲门声让她不得不振作起来。
见是助理张小艺，徐璐在她靠近之前，迅速整理好了情绪。
“什么事？”
张小艺把手机递了过来：“徐总，咱们直播间里的那个大客户想来荣城，跟你见一面，顺便参观参观咱们工厂。”
徐璐拿过来看了几眼后台的私信消息：“你加一下他微信，就说随时欢迎他来荣城。还有，马上过节了，我记得咱们还有一批库存换季的服装。你替我开一场直播，成本价的一半，全卖出去。”
张小艺答应之余，顺口打听：“这几天怎么没见庞俊？”
“他回了趟东南，说要办点事。不说我都忘了，你另外再招一位摄影师，按月薪招。把工资定到一万六，视频收益可以享受额外分红。”
“那庞俊回来怎么办？”
“回来再说，总不能他走了，咱们工作就停下来。”
“我不懂摄影这一块，担心自己会找的不合适……”
“可以去找懂的人来把关，短视频这块的拍摄，剪辑才是至关重要的。咱们又不是拍大片，只要摄影基础扎实，就一定可以胜任工作。”
张小艺明显察觉她口吻不对，没敢再多说。就是快出门之时，忍不住回头：“徐总，要不晚上我请你吃个饭。以前都是你请我，给我个请客的机会。”
等不到回应，张小艺笑着补充：“没时间可以改天。”
徐璐回神：“就今天吧，吃什么下班再说。”
“好的徐总，我先去忙。”
门被轻轻掩上，细微的咔嚓声之后，再无其它动静。
徐璐低头翻了翻张小艺放在桌上的待存档材料，想看进去再签字，最终一目十行，唰唰写上名字推开。
公司现在的发展方向和趋势，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直播间热度越来越高，网络销路基本算有了固定渠道。账号粉丝越来越多，已经可以尝试自主盈利。员工规模达到四百多人，不管是自有品牌还是帮别人代工，人员都可以随意调动……
厂子成立时间不久，但在经过那次诈骗之后，非但没有一蹶不振。反破而后立，彻底正式进入了自有品牌的加工及自主销售这一门槛中。
这一切，跟她想象中的发展思路是完全一致的。
待资金充裕，就可直接考虑开更多的实体门店，招聘更多优秀的设计师……
她没想成为首富的奢望跟幻想，只想在自己喜欢的行业里，做到无人不知。做到许许多多的人身上所穿，由她设计。
这是她的理想，曾充满动力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
可如今，这个目标一下子显得有些飘忽。
……
下班，她跟张小艺在厂子附近找了家餐厅。
没有以前跟他吃饭那样，需要躲躲藏藏难以放开。相反，随着关于他的新闻热度被取代，本来就不怎么出名的她，被认出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想及这个，徐璐不止一次诧异。她以为婚内他执意假离婚的理由是不愿向于秀凤妥协低头，可刚离过婚，他马上去找了她。
个中的原因让她一度想到头部剧痛，但除了他想离婚这个结论，再想不出其它。
做主要了瓶红酒，两人边聊边喝。
聊工作又聊生活。
她酒量本不至这么差劲，可喝着喝着，意识就有些混乱。去了趟洗手间后，靠坐着沙发，言辞开始失了分寸。
张小艺不敢多喝，她担心徐璐喝醉，更担心太晚了会不安全。
可见她这样，还是有些难受。
从知道她跟刘晨阳离婚，张小艺就没怎么见她离开过办公室。有时太晚，直接就住在了办公室。有时自己去送她回家，她仅仅随便找了家酒店，很少回家……
想安慰，不懂如何安慰。
自己大学时候失恋都半死不活了好久，何况是离婚。
抬手看了看腕表，张小艺试探：“徐总，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要不，我叫代驾，先把你送回去。”
徐璐先摇头，跟着兴趣十足：“小艺，知不知道附近哪有酒吧？”
“啊？”
“嘿，我跟你说个秘密，我长这么大就去过一次酒吧。高三时候压力太大，跟几个女同学一起偷偷去的。不知我爸咋知道的，差点动手打我……他在我面前脾气一直都很好，那次真的发火了……”
“那以后，就再也没去过。”
“你高中都敢去？我是大学时候才第一次接触酒吧。跟男朋友一块，还有好多的朋友。没特别有意思呀，搞不懂男男女女在哪瞎蹦跶什么。”
“我也不懂，但想再去看看。”
张小艺迟疑：“阳哥没带你去过酒吧？”
“没有……提他干嘛。”停了停，徐璐撑住了下巴：“我们俩结婚前期，他人其实挺没趣的。没特别明显的爱好跟性格，没太多话，到哪都安安静静的。就算酒后也特别老实，连喝醉了都不用人操心，自己知道回家倒头就睡……”
“我以为他就是那种不激情四射，但可以平平淡淡的人。后来才知道，那是不爱一个人的表现。你说男人是挺奇怪，哪怕不爱，都可以结婚。”
“我倒觉得阳哥挺爱你的，他应该不喜欢网络里这些新兴的行业。为了徐总你，不还是在直播镜头前做一些明显不习惯的事。有耐心，有诚意，知道维护你的面子。”
“是吗？”
张小艺点点头：“许多事我不知道，可是我接触的阳哥。可信，可靠，挺好的。”
“你意思是我不好？”
“没有，你们俩是夫妻。觉得阳哥好，是觉得你一样很好，特般配。不过，可能我看到的只是表面，每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在外人眼里也挺和睦，父慈母顺，只有真正的家人才能看出来。我爸根本就不爱我妈，但我妈不知道……”
“这种家庭嘛，导致我对爱情感知特明显。追我的人挺多，我一眼就能瞧出来，他们是单纯的想靠近我，还是别的因素？我跟初恋分手，就因我想太多了，思想上太趋近于完美主义。”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今年二十四。未来有可能的话，还是会嫁给一个没那么轰轰烈烈，但不至于讨厌的男性。”
徐璐注视：“你说的话，不像你这个年龄。”
“我比较敏感早熟，说的少，想的多。徐总，我喝酒了，说错你千万别计较，不能在工作上给我穿小鞋。”
“不会，能出来单独跟你喝酒吃饭，就不单纯拿你当同事看，还是朋友。小艺，你接着说，从哪看出来他喜欢我的？”
“他跟你在一块的时候，眼里没其它女人。”
“有见过其它女人吗？”
“我就是啊，我长的还不错。可阳哥从未正眼看过我……但我没有心里不舒服，我清楚在徐总面前，我就是个丑小鸭。”
徐璐失笑：“你别逗我开心，酒吧到底去不去。”
“我不敢去，怕阳哥知道这件事，以后会收拾我。”
“我们俩没以后，你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到他。”
张小艺起身结账：“还是好好休息一晚吧，未来几天工作特忙。徐总，代驾来了，你去哪？”
徐璐盯了眼玻璃外的夜色：“去酒店。”
“一直这样，叔叔阿姨，会不会担心你？”
“父母永远都会担心孩子，我不能因为怕他们担心，就回自己不想回的家。现在一见面，就是催促我去找他道歉，把结婚证拿回来……婚姻呐，女人哪需要这么卑微，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