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小羊是在病房里。
她怎么知道是医院的，不是通常布满消毒水味的病房，而是面前正在和周临川谈话的护士和医生。
她打量着这个房间，除了身下躺着还能看出来是病床的床，其余的跟医院完全不搭边，会客厅沙发、茶几、电视以及陪睡的家属床，所有病人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房间面积很大，属于是跟住酒店区别不大了。
小羊听见医生跟周临川的交流。
“……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情绪激动过度换气，导致的呼吸碱中毒，病人的情况不算严重，调节好心情就行，不放心的话可以先住几天看看情况。”
“她那会直接晕倒了，手指都在抽筋，真的没问题吗？”
“嗯，这是比较常见的症状，我们刚刚看了各项的检查指标都没什么问题的，您放心。”
周临川看起来好像还是不放心，但也没说太多，“那我们先住几天，没什么事再回去。”
“好的，我会安排护士来检查。”
“辛苦了。”
周临川说完才看到床上的人醒了，脸上没什么表情，脸蛋也没什么血色，睁着一双平静的眸子，安静地看过来。
周临川抿唇，大步走到她跟前，轻声问她：“有没有不舒服，不舒服要告诉我，好不好？”
小羊看见周临川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开口：“几点了？”
周临川还有些后怕，握着她的手很紧，“十二点多了，该睡觉了。”
小羊哦了一声，轻轻地抽动自己的手，说：“痛。”
周临川立马放松了些，但小羊还是将手抽走了。
这样明显的冷漠态度，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显得有些无措。
“那我们先睡觉，好不好？很晚了，明天我们就不去上班了，请几天假，可以吗？”
“嗯。”
周临川放心了，将她的被子什么的都拉好，又摸了摸她头发，轻声道晚安。
家属床与病床中间可以拉上帘子，周临川将帘子拉上才上了床。
他一直没睡着，心里还一直有着劫后余生的惊慌感。
不知道是多久，帘子那头传来翻身的声音，周临川刚刚酝酿好的睡意也一下子消散，生怕是她睡得不舒服。
正在他听动静的时候，那边出声了，声音小小的，轻轻软软喊他名字，好像他们还像之前那样，“周临川……你有多喜欢我？”
周临川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说出那个答案，“很喜欢，非常喜欢，能为你做任何事的喜欢。”
小羊没想到他没睡，顿了下才继续问：“你会伤害我吗？”
“永远不会。”
“如果我不跟你在一起呢？你会怎么样，还会伤害我吗？会祝福我和别人吗？”
那边沉默了。
空气寂静了很久，小羊以为他是不想回答了的时候，那边又传来低沉的声音。
“我也许会发疯吧，我不确定……也不会祝福你和别人，但我会祝福你，我也不会伤害你。”他好像很难过小羊会问出这样的话，声音变得有些失落，“小羊，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你不用怕。”
“永远不会吗……”小羊喃喃，“那你能对我坦诚吗？”
对方又沉默了，小羊将被子拉到头顶，忍不住无声地掉眼泪。
出乎意料地，对方开口了。
“好。”
周临川从床上起来，拉开帘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小羊感觉到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语气沉沉，缓缓道来。
“我跟你的第一次见面你一定不记得，那时我在写生，学校里林园四路的人很少，但风景很好，路边的台阶往下走，有一些石桌石凳，我就坐在那上面。”
“你当时也是一个人，坐在另一边，一开始我没看到，后面你准备走了从我面前经过，我才注意到。”
“你看了我一眼，就是那一眼，我鬼迷心窍想画下来。时间来不及，我就拿出手机给你拍照。”
“本来只能拍到你的背影，但是你转头了，刚刚好望着镜头，又灵动又漂亮。”
“你肯定看到我拍你了，但你不好意思说，站在原地纠结。我主动过去跟你搭话，问了你的名字和年级，你乖乖叫我学长。”
周临川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才知道你就是大家都在传的那个漂亮学妹，挺好笑的，我前一天还在寝室说我室友没见识，第二天就对你一见钟情。”
“我告诉你我画完会删掉那张照片，你信了，可是后来那张照片我临摹了很多很多遍，再也没有删掉。”
周临川说着，点开手机，将那张照片翻出来，给小羊看，“你还记得那天吗？”
小羊在他说话时已经从被子里出来了，脸上是干掉的泪痕，她沉默着摇摇头，时间那么久了，也就几分钟的相遇，她一点都不记得。
周临川点点头，不意外地继续讲，“学校那么大，后来没课的每一天我都去那条路写生，但再也没有一次碰见你，于是我想方设法想拿到你的联系方式。”
“可是你从来不加任何社团，也不参加任何一项活动，还很有防范意识，谁问你要联系方式你都给假的。”
他说着笑了一下，夸奖般地摸摸小羊的头。
“其实我可以拿到你们班的课表，跟着你去上课，先摸清你的行踪，再来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让我们认识。”
“但当时的我不想那样子，我想好好地告诉你，我是那天给你拍照的学长，我叫周临川。再跟你堂堂正正地认识。”
“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决定从你室友入手。”
“我找到了姚一澄的联系方式。”
“应该是从她手里要你联系方式的人很多，她盘问了我很久，我都快把我老底都交了。”
“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她很激动，说喜欢我很久了，我见过很多这种人，不太想理她这种话，但碍于是你的室友，我只好回复了几句，但不热络，提了很多遍，她才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我加了你的联系方式，介绍我自己，那边的你也很惊喜，跟我聊了起来……”
听到这里，小羊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扯了扯他的手臂。
周临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对，我被她骗了，她给我的不是你的联系方式，是她的小号。”
“但我太激动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对她献殷勤，其实我能感觉到她跟那天遇到的你，性格不太一样，但她给我发你的视频，你的照片，我就信了。”
“就这样没过多久我们就恋爱了，我觉得网上的你跟我那天接触到的，想象中的，都不一样，但我太珍惜这个恋爱机会了，所以我努力想跟你见面，但她一直以害羞、没时间、想再相处相处等各种理由来拒绝我，我怕你生气，见面的事情只好一拖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