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顾星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后才翻了个身用脸对着墙。
他睡不着。
脑袋里有很多东西，跟乱麻一样理不清楚，他总感觉有什么事在暗中发酵。
从来到雾冬这座城市以来他就几乎没有闲下来过，如今终于能好好休息一晚上后那些过去的事重新攀上脑海。
而其中最值得自己注意的便是——那场特殊的游戏。
“短短两年的时间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先前太忙没有想太多，可现在顾星文忽然意识到表弟沈从的可怕之处。
这个家伙居然已经进入了世界前三玩家之列，如今想起来才发现这小子的潜力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身为地狱游戏的管理员顾星文已经见过不少顶级玩家，但这却是那日后第一次见到家里人。
不知道沈从经历了什么，人看上去成熟许多....也瘦了。
而沈从的进步速度已经可以用那些传统升级小说里的正派主角来形容，也只有“主角”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细细想来，沈从经历的一切也和“主角”有诸多相似之处。
天赋，后台，挫折，最后在起起伏伏间登上世界的巅峰。
事实证明他已经快要登上了，可身为沈从的兄长，顾星文私心其实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要经历这么多的挫折换来那所谓的——【力量】
当年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记忆的残章中，留在原地的只有早已干涸的泪痕。
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顾星文从床上坐了起来。
如果有机会，他想了解一下赤龙那边的消息，故人现状如何。
还有...还有很多事情，短时间内发生的事太多了，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停不下来。
黎被叫醒的时候睡的正香，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刚想骂两句，可看到叫自己的是谁后立刻换了另一副面孔。
“诶，诶呦是您啊.....”
她赶忙坐起，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乱套。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来。”
二人坐在楼顶，夜晚的寒风将额前碎发吹乱，黎将视线拉远，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富人区，又转头看了看顾星文。
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看那繁华之处，而是身后一眼望不到边的贫民区——和隐藏在黑暗深处的荒野。
他是有什么心事吗？
男人的脸整张隐藏在黑暗中，五官模糊，可周身的低气压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黎愣了愣。
一股没来由的悲伤忽然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握紧双拳。
不知是不是被旁边人身上强烈的悲伤气息感染，自己竟然也有几分心痛。
可是他的脸上明明看不到悲伤啊。
“这么晚把你叫起来真不好意思。”
顾星文歉意地点点头，“不过我想了解一下，在你的上一世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黎微顿，似乎对于他会问这个问题感到意外。
“大事？什么大事？”
“有关于地狱游戏，还有玩家的事。”
原来如此。
顾星文这么问黎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老家发生了什么事，也很正常嘛。
黎努力回想了一下，“嗯....您想了解哪方面的呢？”
干.....她说到底还是一个普通玩家啊，让老百姓讨论领导人？她能知道多少啊啊啊！
“不用跟我总是您，我就是个普通的打工的，叫我顾就行。”
“哦哦，好的。”
那时候黎还在黑秋集团，作为拥有千年历史的老牌集团，黑秋集团内部大大小小的家族不计其数。
而作为这些大小家族中十分不起眼的一家，黎的未婚夫一家则颇有权势，他们的定亲还是上一辈的利益交换。
他们这个阶级的人婚姻并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家族间一种更为牢固的结盟，但她曾经也是真心喜欢过那个男人的。
当然她和未婚夫还有那位大小姐之间的故事都不是重点，地狱游戏降临之初，那个头戴黑羚羊面具的怪物便深深地刻印在她的心底。
以至于有很长有一段时间，黎对酒红色都有莫名其妙的恐惧，只要看到相近的颜色当晚就会噩梦缠身。
“但是现在我对祂不是那么害怕了，都活两辈子了，而且祂又离我那么远，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我还怕什么呢？”
管理员对于黎来说就像那庞大世界的背景板，无时无刻存在，却如两条平行的线无法交错。
顾星文不好直接问自己上一世是什么样，说不定人家还不认识自己，便斟酌着措辞问道：
“嗯....你觉得管理员这两世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
黎摩挲着下巴绞尽脑汁思考。
顾问这个问题一定有他的道理，是什么呢？
“要说不一样的话，我感觉是性格， 不，气场？”
“怎么说？”
顾星文眼底一抹精光闪过，看来还真有区别！
“算是我的直觉吧，那时候的管理员从出来到我死的时候看上去都冷冰冰的，虽然有人类的身形但更像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
“而这一世的管理员，虽然我没亲临现场但好歹也看了不少影像资料，不知道祂怎么了看上去比上一世疯多了，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黎说着还在观察顾星文的脸色，发现对方已然陷入沉思。
冷静，疯狂...
顾星文承认后来几次自己的情绪都不太好，所以在以管理员身份示人的时候看上去暴戾疯癫。
而上一世按照黎的意思来说算是情绪一直比较稳定吧？
通过只言片语的了解，他知道黎上一世并没有遇到自己，那么说明他上一世这个时间线还在赤龙集团且没有经历什么大变故。
如果这么推断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将系统叫出来，坐在对面的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和男人的面前多出的系统。
“系统，上一世你有没有想过要杀死我弟弟？”
顾星文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感到心惊，他不知道系统会不会回答自己，也逐渐无法想象系统的心狠手辣。
【.....】
系统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血红色的屏幕忽明忽暗。
最后，显示出一个顾星文并不想接受的答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