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头好疼。”
我揉着头，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沙发床上，我猛然坐起身，惊讶看着四周环境。
“这是……什么地方？”
我一脸茫然，这是个极度陌生的环境，我不认识眼前的一切。
“奇怪，明明按照黑山老魔的说法，我应该消失了才对，但这又是什么地方？我的法力呢？怎么只剩下微弱的一点点……”
我震惊至极，看着窗外的夜色，起身来到窗前，发现窗子之中的倒影的的确确是我自己，是叶阎的脸。
再摸摸自己的一身血肉，也是一样。
这场景真实得不像幻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眉头紧皱，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完全找不出半点线索。
突然！
屋内房门发出“嘎吱”一声响，少女的哈欠声与脚步声，传入我耳边。
“嗷……”
“中年人，我渴了，你这怎么水都没有……嗷，困，哎，快到上班点了，准备一下吧，要不又要挨骂的……”
一道娇小声音，打着哈欠从里侧卧室走了出来。
一见那张脸，我顿时愣住。
“果子？”
那是田果儿的脸，不过，却是多年前十几岁年幼时的模样。
她也停下揉眼睛的动作，盯着我：“咋啦？你发什么呆啊中年人，快快快！”
说着，小跑着到我面前，还顺便踢了一脚。
我眉头微皱：“臭丫头你找死呢？”
“田果儿”一愣，扭头看我：“中年人你今天好凶啊？”
我感觉不对劲。
这个表情和田果儿不太像。
而且，身上隐约能够感受到一股魅惑邪气……
在她靠近我的时候，我瞬间抬手，掐住了这丫头的脖子，虽说法力只剩下微弱一点，但面前这娇小的身子很轻，被我掐着脖子，轻易抵到墙上：“你是什么人？你叫什么？”
“呃！呃——呃！！”
那女孩儿满眼震惊看着我，不断挣扎。
半小时后，我已经来到楼下。
从那与田果儿相貌一致的小丫头口中得知，她名叫尹果儿，而我也叫叶阎。
不过，除了名字相似之外，别的全都不一样。
我与她是合租关系，一起在一个夜班餐厅打工。
我还想多问，但这丫头却被直接掐晕了。
“奇怪了，明明有一身魅惑邪气，身体却这般不堪一击。竟然会被掐晕？”
“不过，这个世界绝对不对劲。”
“好在这丫头被掐晕前，我对她问出了师父的名字，听到杜幽兰三个字时，她有些兴奋。应该是存在的。”
我在这条街上走着，能够看到些许鬼影飘动。
级别都不高，全部都是新鬼水准。
我心念一动，分出虚弱无比的鬼将阴煞，将这附近游荡的鬼物以魂锁锁住！
“该死，虽说鬼将境界还在，但能够动用的阴煞，怎么只有这么微弱的一点……这是什么鬼世界？”
我眉头紧锁，此刻我的状态很不好。
若是与从前对比的话，从前那个世界中，我的阴煞是一头黑发的量，那么此刻就只剩下了一道发丝。
“不过，幸亏基础术法还能施展，而且鬼将之力即便量少，用来应付这些低阶鬼物，也是完全没有问题。”
我将被我捉住的几只鬼物拉到面前，它们皆面色惊恐地看着我。
我也不说话，以魂锁传音吩咐道：“我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相貌已经入你们灵泉，去！”
话音落下，我魂锁断裂，无数新鬼游魂按照我给出的杜幽兰的相貌，开始在这个城市中四处流窜寻找。
本以为要找上一阵，结果，紧紧等了半个钟头，其中一条鬼魂便飘回到我身边。
“大……大哥，您找的人……找到了……”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鬼魂，脖子有勒痕，似乎是个吊死鬼。
在这鬼魂的指引之下，我来到一条昏暗长街，街上空空荡荡，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鬼物之气倒是浓郁。
“这个世界别处阴气稀薄，但这里阴气却有些浓……”
“嗯？还有股邪气，大妖……”
我眉头微皱，但马山关联上露出喜色。
因为这大妖的邪气，果真就是杜幽兰的。
我解开了先前的魂锁，放掉那几条引路小鬼，开始按照我的嗅觉，在这条街上寻找起来。
最终，我停留在一间餐厅门口。
透过玻璃，看到了柜台内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过，神态有些不对……
就像之前的田果子一样，样貌一样，神情却是完全不同。
眼前这个女人高贵冷艳，神情淡漠，偶尔会冲着店内某个角落一笑，但那笑容中看起来更多的是怜悯之色。
忽然！
那女人微微转首，细长眉头对上了玻璃外的我，然后她轻轻抬起手来，对我勾勾手指。
依旧是冷淡地微笑。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一厢情愿，竟觉得那微笑比对别人的时候，温暖了不少。
我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动着一把银白色的小刀。
那把刀像是杜幽兰的噬魂刃，但又不太一样。
“少年，我说什么来着？迟到扣多少钱？”
她笑眯眯看着我。
手中转刀的动作也突然停下。
我停在柜台前三米外，四周阴气森森，这间店内吃东西的没有一个是活人，且都怨念极重，楼上还带有妖气，鬼将境界的鬼物更是不少。
但我没有管这些，径直向她又走了两步，随后缓缓开口：“师父，是你吗？”
女人表情先是一愣。
随后那双细长美眸好似飘出一缕不易察觉的光，那光瞬间打在我身上，融入我身体。
“嗯？奇怪，明明是叶阎呢，怎么还说了句胡话？谁是你师父？”
她笑着走出柜台，手指轻轻搭在我肩上。
我神情一阵恍惚，随后笑道：“啊，口误，姐，我是在这里打工对吧？”
“啧啧，脑子还不好使了。快去换衣服吧。”
她笑着指了指后厨入口，示意我更衣室就在里面。
我走了进去，直接能看到的是后厨，一块血腥布帘的后面，一坨臃肿高大的声音，正在制作食物。
我走入更衣室，换上了餐厅服务员的衣服。
走出来时，杜幽兰又对我勾了勾手指，我来到她身边，她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转动台面上的小银刀，转动停止时，刀尖指着角落靠窗位置的一张桌子，那里做这个年轻女子，月光下显得皮肤很白。
她看着窗外，神情恍惚，似乎有些心事。
“去吧，干活。”
杜幽兰随口说着。
我问：“什么活？”
她转头笑道：“聊天啊，我们餐厅的服务员是要陪客人聊天的。”
“好……”
我于是走过去，到那女人的桌对面坐下。
是个女鬼。
上等鬼物。
身上怨念不轻。
她转过脸时，半侧头颅是不见的，我仔细一瞧忽然认出了对方。
“翟叶？”
“嗯？”
女子也疑惑地看着我：“你在说什么？”
“呵，没事。小姐想聊聊吗？”
我问。
“聊什么？”
她没再看我，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你有心事，就聊聊你的心事吧。”
她点头一笑，开始为我讲述她的故事。
很奇怪，这女鬼不仅长得和翟叶十分相似，故事也是相差无几，同样被老板所杀，同样欠了一个人一份礼物。
不过，这次不是她儿子，而是她男友。
我也忽然发现了这女人和翟叶的不同，她比翟叶年轻许多。
“好了，我的话，也啰唆得差不多了。谢谢你陪我，再见了。”
女人起身要走。
我问她：“你要做什么？”
“讨回那件礼物。”
她回应。
说完，飘然离去。
我看着她离开，但不知何时，杜幽兰却站在我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点着桌上剩余的食物：“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客人剩下东西的，你该去追上她，让她打包带走这些食物。”
“还有这规矩？好。”
我点点头，人便走出了餐厅。
翟叶早已不知去向，我寻着她的鬼物气息，很快便追上了对方。
可追上她的同时，我也猛然发现自己竟已经不在先前那条长街上，我们来到了市中心，一座高层大厦之中。
我感受到了翟叶，抬头一看，她竟已到了大厦二十层。
我心念一动，也化身鬼雾跟了上去。
大厦二十层，整个一层为一家公司。
此刻，公司内黄符乱飞，铜钱红线乱窜，几位道士打扮的老者，正在合力施法，为阵法之中，秃顶中年男子瑟瑟发抖，紧张看着四周。
他引起缠身，被鬼物索命。
此人的相貌竟也与翟叶的老板赵乾坤一般无二。
这时！
翟叶出现，化作一团血雾，准备直取对方性命，然而雾气飞到一半，就被丝线阵法所限制，几道黄符更是快速拍在翟叶身上。
她痛不欲生，惨叫连连，眼看就要被符咒打得魂飞魄散。
“呵！贱人，救你也配要我的命？今日有道长在此护着，你！你就给我老子在此魂飞魄散吧！”
那赵乾坤猖狂大笑，先前还在脸上的恐惧之色，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他咒骂翟叶，手舞足蹈！
并且不断催促着两个道士，尽快施法灭了这鬼物。
两个道长手掌一合，掐诀念咒，黄符闪烁血光，汇聚成一把血色长剑，瞬间飞射向被阵法所困的翟叶。
看到这，我脑中突然回荡起杜幽兰的声音。
“少年，客人的饭，还没打包呢。”
我当即心念一动，鬼雾瞬间涌入整个大厦二十层，鬼雾进入的瞬间，那道术的阵法、血剑全部烟消云散。
两个道士在鬼物之中痛苦嘶吼，身体快速腐烂。
我也随着鬼雾，进入这二十层大厦之中，飘到先前那阵法之内，翟叶的身边。
我手掌轻轻拍在她背上，鬼将阴煞传入她躯体。
她先前所受的伤害，瞬间便完全恢复。
“是……你……”
“想做什么就做吧，你时间也不多了。”
我淡淡说着。
翟叶对我点头，而后化身血雾，冲向那已经呆傻的赵乾坤。
赵乾坤又一次死于翟叶之手。
死后，躯体被我鬼雾化为腐肉血水。
但翟叶却不知去向，我四处一瞧，发现对方已经钻入二十层里侧的一间办公室中，我化作鬼雾跟了过去，发现她在赵乾坤办公桌下的缝隙中，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巧礼盒。
那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找到了，呵……终于找到了。”
她抱着那礼盒，蜷缩在地上。
这时，一道阴光闪烁，翟叶的魂魄被阴光所吸。
我视线停留在拿到阴光上，光芒消退，此刻化为杜幽兰银刀的模样。
我并没有感到惊讶，并且马上回头看去，发现杜幽兰就站在入口处，正笑眯眯看着我。
“姐，你在搜集执念？”
我问。
她点头，手指一挑，银刀回到手中，翟叶的礼盒也飞了过去。
在收到这两样东西以后，她转首看向我：“你不是那少年，你到底是谁呢？趁我心情好，说清楚，不然，也就没机会说了。”
她笑眯眯坐在赵乾坤的办公桌上，双手撑着桌面，跷着腿，姿态妩媚。
但一股无形威压，却已经落在我头上。
大妖境界的压力，若是换成寻常鬼将，此刻怕是已经恐惧到无法动弹。
我却无视这压力，转身来到她身边，同样在那办公桌上坐下。
“看来我真的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姐……我是叶阎，但不是你认识的叶阎。”
“说来听听？”
她眼中有好奇，又似乎有很多时间听我废话。
我于是就将从十八岁到如今发生的种种，全部对她讲述了一遍。
最后，杜幽兰给了我两字评价：“恶心。”
“嗯？”
我一愣。
她的小银刀轻轻搭在我咽喉上。
咽喉对于鬼将来说，已经不是要害。
但这把银刀不同，银刀的主人更是不同，所以这一刀下去，是足以灭杀了我的。
“姐，这是为什么？”
“我最恨渣男。”
“呵……”
我笑了起来。
她眼中闪过好奇之色，问道：“少年，我是真的准备杀你。不过，再给你个机会，说说，笑什么呢？”
“姐，你说你恨渣男，这话听着也有故事，说来听听呗？”
她看了我一眼，思索片刻，忽然把那一双修长美好的大腿收到了桌子上，抱着膝，对我温柔一笑：“好，反正还有些时间呢，就对你也讲讲我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