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推门而入，屋内浓厚的熏香呛得三人也跟着连咳几声。连连挥开眼前遮挡视线的烟雾，齐衍等人未曾耽搁，又急匆匆朝里屋而去。
只见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青年此时正双手撑着床沿，半个身子探出床外，咳得撕心裂肺。齐衍等人听了，只觉得他的每一声咳嗽，似乎都是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的程度。
齐衍等人见此，连忙走上前，扶起床沿边摇摇欲坠的青年。
“大长老没事吧！”武达郎和落清风一左一右扶住大长老，视线则顺着床沿边上的一大滩血迹往下，终于看清地上一滩混着碎肉的鲜血。
“这……怎么会这样？！”
武达郎一脸不可置信，落清风找到他的时候明明说大师兄带回来的人在为大长老救治才是，武达郎还以为大长老有救了，可如今看来，这个救治反而像是加重了伤势才是……
齐衍将已经晕倒在地的小姑娘抱到外间软榻上，回屋时，正好看到武达郎从震惊到愤怒的脸，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大抵是落清风在转达意思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武达郎误会了其中的某个意思……
“你去干什么？”齐衍一把拉住冲出去的武达郎，强硬地把人拖回大长老身边。
“我能去干嘛！”
大概是齐衍拦他，武达郎脸上不减反增，“我得去瞧瞧倒是什么人，把大长老治成这样的！”
武达郎说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挣脱开齐衍的束缚。
“回来！作什么妖。”齐衍又是反手卡住武达郎的脖颈，把人拖到大长老身边，道“你也是越活越回去，难不成吐血就是把人给治坏了？”
“我……”
武达郎原本还想在齐衍这里争辩什么，但落清风把顺气的大长老扶靠床榻上的后，真正对上大长老恢复些血气的脸……一下子就闭上了嘴，规规矩矩低头认错，“大师兄……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齐衍叹气，“不用和我说，等外头的丫头醒来，你自己去和人家道歉……”
齐衍说着，视线和大长老略显疲态死气的目光对上，话一顿，转而打发室内两人，“劳烦两位师弟去一趟秦师弟那里，也别管他现在状态如何，告诉他大长老醒来，想要见他，让他速速来见。”
“啊……这种事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小清风就不用去了吧？”武达郎有些疑惑。
虽说秦羽那家伙是有些难搞，但大长老毕竟已经醒来，他就算再发疯，听到这消息还不是屁颠颠过来了，何必让清风和他一起去，这不是多此一举？
武达郎这么想着，把一旁打算跟他走的落清风又推了回去，“大师兄，就让清风师弟留在这里陪你吧，大长老刚醒，有两个人一起照看会周到点，不是嘛……”
齐衍挥挥手婉拒，“你一个人去找秦师弟我不放心，落师弟跟着去，这样会快一点，至于大长老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掌门师尊在这里留了一缕神识，他现在估计就在赶来的路上，你还是和落师弟赶紧去把秦师弟带过来。”
“……这样啊，那我们去了？”
“去去去，哪那么多废话，莫要浪费时间。”
齐衍笑着把两人“赶”出去，直到房门合上，屋子里除了大长老和齐衍，就只剩下外屋因为透支过度昏死过去的小丫头。
确认外头的武达郎和落清风走远，屋里从醒来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大长老这才开口，朝齐衍招呼道：“静安，到我跟前来。”
大长老的声音很轻，但大概是室内太过安静，齐衍听得很清楚。
此时的大长老面色依旧惨白如纸，虽说一眼看去倒是比刚见面时要好上不少，但这看上去也顶多像是回光返照。
“大长老现在觉得如何？”
齐衍坐到大长老床榻，声音不自觉放轻，生怕惊扰到本就疲惫不堪的大长老。
大长老见齐衍这样，即使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却还是笑着摸了摸齐衍的脑袋……是个他看大的乖孩子，可惜撑不到看他越发璀璨的未来了……
“这身体大概也就这样了，别看我好像一直都没醒来，但其实意识清醒的很，你们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能让我醒来，已经是尽力了……外屋的那小丫头没事吧，她这般透支妖力，对根基影响……”
话说到这里，大长老只觉嗓子一痒，又再次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尽管室内源源不断地点着止痛的熏香，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停下来的剧烈咳嗽，还是让大长老整个人都感觉到被一股说不明白的不适感包围，似乎再咳下去，他本就不稳的魂魄真的要控制不住脱离肉体了一般……
齐衍见状连忙起身，边帮大长老顺气，边将灵力顺着掌心送入大长老体内，将大长老体内因为根基受损而躁动的灵力逐渐安抚下来手。
……当室内重新归于平静，大长老的气息也稳定了不少，齐衍这才收回输送灵力的手。
“大长老先喝口水，有什么话慢慢说，您让我把武师弟他们支开，可是有什么事要私下交代？”
齐衍说着递给大长老一杯温水。
大长老接过后，不急不缓的喝了几口，自觉原本干哑的嗓子好受了不少，这才开口道：“原本这件事……我也只想和你师父交代几句，但……你一向是几个弟子中最稳重，心底里藏的事儿，我们知道的，说不定还是你多一些，这件事先和你说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大长老说着，又喝了口水，将嗓子原本逐渐爬上来的痒意又重新压了下去。
“……是在剑宗看到了什么吗？”
齐衍的声音依旧很轻，听起来也没什么起伏，似乎并不在意大长老即将要说的那些事。
可再看齐衍的表情，又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眉头微蹙，哪怕大长老都还没说什么事，齐衍就已经从大长老的表情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唉……”大长老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想趁着场面混乱，从剑宗后山绕进主殿查看情况，但在后山……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大长老说到这儿，脸上倏得变得有些难看。
“谁？”
齐衍追问。
大长老又长叹一声，道：“欢……魔尊，和一个自称你故友的女人。”
“……”齐衍一时有些沉默。
平合宗人……尤其是齐衍这些看着齐欢生长大的师长，如今在面对魔尊之事上，已然是尽可能的回避，哪怕是嘴上说着无情的话，但在对方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前，到底还各自留有几分情义……
齐衍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同样难看了几分，“是他伤你伤成这样？”
“不是，”大长老摇头，“他似乎还未完全觉醒，那女人让他动手时，他一直在犹豫……我叫了他在平合宗的名字，他应该是想到了过去那段时光，终究下不了手，转身跑了。”
“那大长老这样……”
大长老想到什么，不由苦笑一声，继续道：“他跑了之后，那女人把我打晕，等我醒来的时候，那才是一片人间炼狱……”
“……”
大长老说到这里，像是在回忆当时的画面，脸色惨白到了极点，指骨泛白，攥在手心的杯子都出现了裂纹。
齐衍只是安静地抽出大长老手里的杯子，杯中的温水已经微凉，齐衍换了个新杯子，又重新倒了杯温水，递给大长老。
“大长老莫要太过情绪激动，喝口水再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