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得审讯室里，似乎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能……给我一支烟吗？”男人抬起着头低声问道。
夏天没有说话，一旁的林然看了男人一眼，然后沉声从抽屉里拿出半包烟，抽出一支后放到男人的手中，还顺手帮他把烟点着。
回到座位后，林然这才又再次开口道：
“这回……可以说了吧？
看在我们曾经多少有一些交情的份上，我们也不为难你，可你也别为难我们，还是自己说了算了……”
听到林然这话，男人猛地吸了两口烟。烟雾中，夏天有一些看不真切男人的脸，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大军这个人一样。
还不等男人说话，审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是高铭。
高铭先是朝着林然和夏天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大军道：
“我要采集一下你的指纹和dNA样本，请你配合一下……”
……
样本采集完毕，高铭便提着箱子转身离开。审讯室里，再一次剩下了林然夏天还有大军三个人。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个女护士？”林然的声音响起，“还有二十年前那桩案子，死者不是你的老师吗？你为什么又要杀了他们呢？”
男人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要不然，你就先和我们说说你不是叫杨文清吗？什么时候又改叫大军了？”林然继续问道，看男人依旧不说话，便再一次开口道，“你要是……实在不想说，那要不然……我们就去问问雯姐？
毕竟你们两口子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虽然说是后走到一起的吧，可到底是夫妻。说不定有些事情……雯姐还真能与我们讲讲……
又或许……”
林然的话还不等说完 ，男人忽然有些急迫地抬头说道：
“别，别去找阿雯……
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夏天不太相信地反问道，“你们两个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你和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男人点了点头，“阿雯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二十年前的时候我还没认识她。
半年前，她又因为和我赌气去她儿子那了，一直也没回来，所以……”
见此，夏天忽然笑了一下，不过那笑意却不带一丝温度。
“大军，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你做的这些事情雯姐都不知道，她既没有帮你隐瞒，更不是你的同谋。你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是吗？
哼！
告诉你，这些事情是否与她有关，还得等我们调查之后才能确定。
而不是你的一句她毫不知情就可以左右的……
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儿呢？我看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就这么和你说吧，一旦dNA和指纹的检验结果出来，你的dNA和与案发现场提取到的相一致，你的指纹与留在凶器上的指纹比对成功。再加上我们在你家中找到的被害人的钱包和银行卡，以及你取款和进出被害人家时的监控录像，包括死者邻居为警方所提供的证词等等。
这么多的证据，已经足以定你的罪。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且证据链完整，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也依然可以定你的罪……”
“不错，你现在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算你个认错态度良好，积极配合警方办案。”林然接着夏天的话继续说道，“可如果你还是死扛着什么都不说，坚决抵抗的话……
那不好意思，我们只能公事公办。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依例对你妻子雯姐进行问询，看她是否是你的同谋，是否有知情不报的嫌疑。
杨文清，你也不想到头来让雯姐和你在这里见面吧……”
“还是说，你是想等检验结果出来了你再说？还是想等雯姐到了你再说？”夏天冷冷地看着男人，“我们倒是无所谓，有的是时间陪你等……
只不过……”
……
就这样，林然和夏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配合默契。
而坐在对面的男人由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面的沉默寡言，再到最后的欲言又止，整个过程都没有逃过林然和夏天的眼睛。
二人的几句话，就已经让他慌了手脚。
“好……我说，我说……”
最终，男人终于抵不住了。只见他有些崩溃地用手捂着脸，似乎在懊悔，又似乎是在自责。
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他能开口说就好……
“我承认，那个女护士……就是我杀的。二十年前那桩案子，夏老师和周老师……也是我杀的……”
“说具体一点儿！”
于是接下来，男人说出了那个一直困在他心里二十年的那个秘密……
“你们说得不错，我的本名叫杨文清。其实，我今年应该是四十二岁，不是三十九岁。
小的时候我家里穷，供不起我上学，一直到我九岁那年我才上了小学，整整比同龄人晚了三年。
那时候我妈担心我被人瞧不起，就偷偷把我的户口本上的年龄改小了几岁。
只不过可惜的是，我根本就不是学习那块儿料。初中毕业之后，就只能上了一所中专技校。本想着能学习一门手艺，好歹将来也不至于饿死。
那时候教我的……”说到这里，男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就是夏老师和周老师。
只不过夏老师负责教课，而周老师应该算是后勤教务处的管理老师。
那个时候，夏老师和周老师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还很照顾我。可是……我二十岁那年，就是我上中专的第二年，我爸妈就因为过度劳累和生病接连去世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几万块的外债。
于是，后来我干脆就不上学了，在外面打起了工。
周老师知道这件事之后，还来劝过我很多次。
其实我明白她的意思，毕竟我已经上了两年学，只要再有一年，好歹我也能有个中专毕业证，以后找工作也能相对而言容易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学历都没有……
但是我那个时候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不想上学，一心只想着打工挣钱，甚至还拒绝了周老师想要帮助我的好意。
周围的人知道以后，都说是父母离世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才造成我做出那样的选择。
可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突然之间没有人管我了。
那时候，我沉浸在享受一个人自由的感觉中。自由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太美好了，让我干脆忽略了父母的离世。
那时候我就想，以后就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学习就不去学习，再也没有人可以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