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近来几乎每周都有与之比试，虽然结果都是一样他接不了两招。
但就他接下的一招，他是能感受到隐约的不对劲的。
他只能接下半招的那一次更像是...没能控制住灵力的所为。
正当思绪翻飞时，长坪洲到了。
以最快的速度御剑回到了云劲峰，在看到姜灵昭、温倾颜、还有顾隽钰同坐在石桌旁时，黄晃不得不承认他松了口气。
“这么急促作甚？大家人都还没来齐呢。”
温倾颜说的这话，钟真竖起大拇指喘气道：“就是！”
黄晃快步走到石桌旁坐下，将三人仔仔细细地瞧上了一番。
大师兄神情自若，二师姐悠然淡定，师妹她更是镇定自得，貌似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你这是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就直冲冲地奔来。”
“没事儿啊！我就是、就是口渴得慌！”
说起就给自己倒了满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这茶由灵泉所泡，味甘甜回味悠久，好茶。
这理由吧...没人信，但也没人去戳穿就是了。
“对了，你师兄师姐他们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师姐她有孕在身，他们得晚些到。”
温倾颜嫣然一笑，多久没这样的喜事了！
“师妹，届时我们一起去清泉镇挑选好看的小玩意儿，当是送这孩子的礼物可好？”
“师姐...这见面礼备下的也未免太早了些。”
“好像是有点...那我们一起去宝恣坊订上几套夏装可好？我们俩好久没一起出去走走了。”
姜灵昭默然了一会儿，随即说道：“我准备有礼物送你们。”
温倾颜本还奇怪师妹怎么不回她话，但一听到师妹准备有礼物，暂且就不再想师妹究竟为何不回她话了。
变戏法一般，在座每人面前都摆有一份礼物。
钟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他也有。
将狭小玉盒打开，是一把精巧的七弦古琴状白玉，将其取出放于手心，这古琴竟是骤然膨大至足足高他一个头。
这是一把玉琴。
钟真哑然。
偶然间吧，他只是说起过玉琴，他没想到她还记得。
温倾颜将玉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串刻有“顺遂”二字的翡翠剑挂。
这让温倾颜想起了初次去到清泉镇将那摊位剑挂买空的经历。
许多年过去了，温倾颜不似曾经那般热衷于剑挂了，但收到这份礼物，她依旧欢喜得紧。
她认得出这“顺遂”二字是出自师妹亲笔，字体苍劲有力，顺遂之意含蓄之中。
黄晃完全没预料到他会收到这份礼物。
一根水红色的束发绸带。
他已经很久不用发带束为高马尾了，现如今常用玉冠束之。
但打心底而言，他是更喜欢曾经用发带束发的，那让他感觉更为自在。
而这份自在是他亲手抛弃的，或是因为随众，又或是因为说不清究竟什么。
玉冠也是他主动戴上的，在那之后，他再没用过发带。
看着手中握着的水红色发带，黄晃大概明白了师妹送上这份礼物的用意。
瞬而将头上束发的玉冠摘下，水红色发带又将倾泻落下的发丝重新束起。
恍惚间，黄晃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昨日”
有同感的不止是他自己，其他人许久不曾见到过束发带的黄晃，像是在这一瞬间，他们共同穿梭回到了“昨日”。
太恍惚了。
顾隽钰打开玉盒的瞬间，抬眼看向了姜灵昭。
漆黑得有些形似魔籽的种子是银松柏之种。
陪伴他练剑的那颗松柏树叶片凋零得厉害，他知晓它应是寿不长久了，所以他寻了好一阵这松柏之种，但奈何银松柏之种极为罕见，未能寻到。
如今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手中，顾隽钰着实沉默了良久。
这不是一份简单且随意的礼物，或者说今日送出的这些礼物中，没有一样是简单且随意的。
每一份礼物都有其独特寓意。
“都还喜欢吗？”
“超级！”
“当然！”
“喜欢！”
“喜欢。”
不同音浪同时传来。
喜欢就好。
前来赴约的“客人们”逐渐到齐，一坛坛上好灵酒开封畅饮，虽都是不常相见的人，但此刻却都极为熟稔。
十年之期，一晃而过，月圆之夜的相依为命，没人忘记得了。
平日里都是在众多法修音修剑修师弟师妹中不苟言笑的大能存在，此刻却是谈天说地、无所不谈，无所不及，笑声和打闹声齐头并进。
“魏塘、秦枝，届时可别忘了请我们几个喝满月酒啊！”
“开玩笑！这我怎么可能忘？！届时你们可都得赏脸来我女儿的满月酒啊！”
“不是，你这就知道是女儿了？”
“肯定是女儿！我都梦到了！”
“有意思，这母亲还没做胎梦，父亲倒是做上胎梦了。”
“这说明什么？我跟我宝贝女儿是心有灵犀！”
“得得得！来喝酒喝酒！”
众人喝得“醉醺”了，恍然间，听到有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诸位，顺遂。”
只四字，却蕴含千钧。
众人骤然抬起头望向生有异象的天空。
“这是————”
话音被劈下的第一道雷劫吞没。
遥远的距离，却仍是能感受到此等雷劫的不同凡响。
“...昭罡真人要进阶了？”
“不、不是进阶，而是...飞升！”
惊呼声和吸气声并存。
飞升者，凶多吉少。
生生扛住上百道飞升雷劫，成者飞升，败者陨落。
饶是想过姜灵昭终能有飞升的一日，但这一日的到来太快了，快到他们甚至没能有能力去为她阻挡。雷劫一二。
顾隽钰御剑而起，三金真人骤然现身阻之。
三金真人并未多言，只说了一句话。
“此乃她之命数。”
轻声的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既是命数，不可扰之。
可这太过残忍了。
要他们所有人站在此地看向被雷劫反复劈之的身影却无能为力。
他们曾为她所救，如今就算齐聚气力也没法救下她。
在飞升雷劫之下，万生平等，即为雷劫所蹉跎。
雷劫一道又一道地接连降下，他们早已看不清雷劫之中的身影如何了。
膝盖触碰石面的声音极为清脆。
顾隽钰跪地，朝向雷劫方向，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是在为其诵经祈福。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无疑是心生撼动的。
黄晃、温倾颜毫不犹豫地在顾隽钰身后一同跪下，亦是双手合十，为其诵经祈福。
曹絮音左右手糊弄擦拭滑落至脸颊的泪水在师姐身后跪下，。
她胸前带着一枚菩提子，是四师姐亲手摘下菩提果，炼化为之，其上还刻有她的字——音。
念白眨着金色竖瞳，满是担忧，它察觉到了她的身上有浩劫将至的气息，但它没想过会是飞升雷劫。
云劲峰弟子无人犹豫片刻，纷纷整齐划一地跪地朝向雷劫诵经祈福。
众人胸前皆有一枚圆润的菩提子，各自名讳刻有其上。
钟真是正清宗弟子中第一个朝向雷劫方向跪地的弟子。
他为正清宗弟子，他大可以站立祈福，但他仍选择以这种方式为其祈福。
随后，在魏塘的带领下，正清宗一行人纷纷跪地为其祈福。
上官谨与魏塘同时跪地，扶云宗一行人亦是毫不犹豫地当即跪地为其祈福。
众人跪地祈福是否毫无用处？又是否能有所帮助？
不知道，他们只是祈愿她能顺利渡过雷劫。
飞升雷劫之浩瀚，响彻九洲大陆。
当今世上最先能飞升之辈是————昭罡真人。
正在渡雷劫的是昭罡真人！
渊海城
宫墨眠携城池百姓跪地祈福，愿昭罡真人平安渡劫！
知夏城
欧阳桀在主殿前跪地祈福，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望向天空异象跪地求安，愿昭罡真人渡劫顺遂！
炎土城
炎土城现任城主乃月圆之夜幸存之辈，见此天象异变，诚然跪地祈福，黄土之上的百姓停下手中的农活，纷纷跪地祈福，惟愿昭罡真人平安渡劫！
........
九洲百姓愿念集一，飞升与否不甚重要，但平安，昭罡真人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雷劫降下的速度极快，以至于至今为止，没人知道究竟一共降下了多少道雷劫。
在最后一道近乎吞噬天地的雷劫降下后，震响声延绵至九洲大陆。
耳边是延绵不绝的震响声，而眼前的金光比之不曾见到过那一夜的漫天金光更盛。
目光所及之处，不见原样，皆为金光所覆。
此情此景或为飞升，或为陨落？
不知道。
博学如三金真人亦是不知此情此景究竟为飞升还是陨落。
但这漫天飘洒的金光，三金真人愿意相信她是飞升去了她满意的地方。
金光降落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之上，几乎在触及金光的刹那，她们即是明白了这究竟是为飞升还是陨落。
她一定是飞升去了自己满意的地方。
这就足够了，足够了。
迎着金光，泪如雨下。
———
这是一趟极为长久的旅程。
一站又一站地上下换乘，出过差错，险些上错了车次，但最终她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你赢了。”
“别这么惊讶，我当然会赢。”
她与法则之间的赌约，她当然会赢。
即便忘却了一切，她还是她，她仍能抵达终点。
“或许能把属于我的法则之力加倍还于我了。”
“...稍等。”
在加倍的法则之力重新充盈回来的瞬间，姜灵昭才感觉不枉她这一路漫长旅程的奔波。
“昭昭！”
“嗯？”
“我们要去做任务了吗？！”
“我要休息。”
“好，那你要休息多久？”
“不知道。”
“那我还能一直跟着你吗？”
“除了我，还有人要你吗？”
“......我有点怀念最初我们相见的样子了。”
“是啊，我也怀念那根本不存在的百亿补贴。”
“咳！那个你好好休息！”
姜团团该怂的时候从来就不硬扛。
姜灵昭终于闭上眼睛，任由意识陷入这一片纯白。
五个世界的记忆穿插闪回，最终回到了那一个做数学题的下午。
微风吹来凉意，笔尖传来娑娑声，钟表嘀嗒作响。
紧张气氛油然而生。
像是被追赶着一般，她得赶紧将试卷完成才行。
但她做不到，因为她睡着了。
对，她睡着了。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