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感阵阵涌来，仿佛这丹田随时可能爆裂。
结婴自是不比结丹轻松，但此番如此激烈的结婴前兆着实不同寻常。
她不应是在这个时候进阶的。
究其原因...姜灵昭看向了手中的酒杯。
酒乡城就在万辉宗山脚下，各类灵酒琳琅满目，常饮之。
大多数灵酒所蕴含的灵气并不能储为己用，至多是在入口时感触片刻酒香混合灵气的馥郁。
但这坛灵酒开封的刹那，酒香不算出挑，入口平淡如甘泉，比寻常灵酒都要欠些滋味。
应不是这灵酒的缘故。
至于究竟是因何等缘故而致使进阶提前，重要也不那么重要了。
丹田传来阵阵剧痛，姜灵昭只得将手中的空杯放下。
温倾颜是最先察觉到姜灵昭有些不对劲的，好端端的就不说话了，也不继续喝酒了。
难不成是醉酒了？
不可能。
温倾颜就没喝过这般寡淡的灵酒，真真淡如泉水，顶多是解渴，她借酒消愁都不带喝这种的。
修士饮酒大多海量，师妹的酒量更是深不可测，起码跟师妹共饮，她向来是率先败下阵来的那个。
“——师妹你”
触及肩膀的瞬间，温倾颜就收回了右手。
太烫了。
就是醉酒也不可能发热这么严重。
姜灵昭顶着酡红的脸庞低声说道：“师姐，我要结婴了。”
如此稀松平常的语气，温倾颜不免迟钝了一瞬。
又反刍了一遍，她应该没有听错，师妹说的是...她要结婴了。
结婴？
在这？！
“荒郊野岭”的，连避雷劫的阵法都没法布置，岂不是要硬扛这结婴雷劫？！
念白不能饮酒，黄晃师兄又去跟正清宗弟子饮酒，她一个人喝闷酒着实有些没意思。
于是，曹絮音就来找二位师姐一起饮酒。
“什么？！四师姐要结婴了？！”
此番惊呼绝非曹絮音本意，只是她实在太过震惊。
四师姐结丹仿佛还历历在目，这就又要进阶了！
震惊过后，曹絮音又立即反应过来在此地结婴是何其危险。
结婴不比结丹，天道降下的雷劫道道致命，要想安然度过结婴雷劫，布下引避雷劫的阵法是重中之重。
但这个时候进阶，既无人坐镇布置避雷劫的阵法，更是连躲避雷劫的石洞都无。
曹絮音短暂的惊呼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四师姐，结婴。
意思是姜灵昭要结婴了？！
魏塘匆匆放下酒杯，他总感觉这可能是跟他这灵酒有干系。
“她喝了多少？”
“约莫半坛。”
魏塘问的人是温倾颜，答话的却是姜灵昭。
姜灵昭一边忍着剧痛，一边仍想要弄清楚，此番提前进阶是否跟这灵酒有关。
魏塘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忘记说了，这灵酒可不是灵米酿造的，取自天山灵泉古法酿成，每一滴都蕴含至精至纯的灵气。
喝上几杯于修士而言是大补的好事，但切勿贪多，灵气一时积于丹田，恐引丹田爆裂。
进阶成功一切皆大欢喜，若是没能进阶成功，丹田毁损，修为必将一落千丈。
魏塘差点腿软跪地了。
姜灵昭是何等剑道天才，若是道基有损，他又如何能弥之？！
相较魏塘的百感交集，姜灵昭平淡许多。
在得知之所以进阶真就是这灵酒的缘故，姜灵昭也就释然了。
机缘巧合要让她在此进阶，她不得不从之。
“无碍，结婴是迟早的事情，如今来之便迎之。”
来之而迎之，即是顺应天理。
可在此地结婴必然危险重重，顺之亦危之。
方才还明亮的血月暂且失去了光彩，乌云密集将硕大的血月影影绰绰地遮挡完全。
秦枝仰头看向密布的乌云，毫无预兆地眼前闪过了几道紫色电光。
这并非是暴雨前的讯号，而是雷劫降至的征兆。
“抓紧布阵！”
在上官谨的指令下，众人迅速散落成圆，以姜灵昭为阵眼，布下阵法。
既是为姜灵昭引开雷劫，也是为减少他们自身受到的雷劫波及。
天雷滚滚震响不止，粗壮如蛇身的深紫雷电游走于云层之中，正等候着恰当的时机从天而降。
数十人盘腿而坐，灵力倾泻而出，汇聚于姜灵昭头顶上方。
此阵法即是将数十人的灵力汇聚一处形成保护罩，以此来抵御雷劫的破坏。
这是在进阶时布下的最为寻常的阵法之一，通常情况下，数十人的灵力足以抵御结丹时降下的半数雷劫。
结婴降下的雷劫必定是比结丹降下的雷劫要更为浩瀚，但就算不能抵御半数雷劫，就是能抵下其中一二也势必能为姜灵昭争取到片刻的喘息之机、
无日之空虽凌驾于六界之外，但这雷声轰隆滔天依旧，甚至于更甚。
雷劫还未降下，威压就已使得众人的背脊渐而弯曲，像是千万斤沉的石鼎置放在背脊，叫人难以直起身来。
轰隆一声巨响，紫光从天而降。
威压摄魂，众人皆是瞬而匍匐在地，汇聚灵力而铸的保护罩在紫光触及的一瞬即是碎裂而破。
足以抵御半数结丹雷劫的保护罩在这结婴的第一道雷劫面前甚至不堪一击。
没了保护罩的屏蔽，雷劫直冲姜灵昭天门。
数十道鲜血从口喷涌而出，威压之盛，波及五脏六腑。
上官谨试图重建阵法，但在其稍能动弹之时，第二道雷劫又至。
第二道雷劫比之第一道雷劫威压更甚，众人已是匍匐在地再难以动弹半分。
屏住五感，只留存一缕清醒的意识，上官谨以为待九道雷劫过后，这一切就会回归平静。
可他怎么也没能预料到，在第九道雷劫过后，还能有第十道雷劫。
不同于前九道深紫雷劫，从第十道雷劫起，由深紫变为了淡紫，威压同样摄魂，但却又有所不同。
不是错觉，上官谨当真从淡紫雷劫感受到了慈悲之意。
因着这慈悲之意，从第十道雷劫起，即便同样是匍匐在地，但终是能喘息片刻了。
眼角余光看向盘坐于正中的人影，历经十道雷劫，姜灵昭身上的暗色衣袍甚至只衣摆处有损。
被这雷劫波及的众人身上的衣袍早已是斑驳缺无，而真正承受雷劫的却只是衣摆处有损。
在第十一道雷劫开始降下后，上官谨渐渐明了这其中的奥秘。
前九道雷劫应是清算所行罪孽，而后的雷劫是宽恕所行罪孽。
从深紫到淡紫即是如此，罪孽由深至浅。
如果真如上官谨的猜测，那最终雷劫应为洁白之色。
雷劫仍在不知疲倦地降下，上官谨仅存的一缕清醒意识逐渐涣散，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的眼前并非是一片洁白，而是漫天金光。
那是...第九九八十一道雷劫。
金光是功德之光，结婴能有金光雷劫，是天道对其功德的认证。
姜灵昭沐浴在漫天金光之中，一呼一息皆有金光伴身，元婴成形于丹田之内，亦是金光塑身，圆满之象。
遮挡血月的乌云退去，硕大血月重现光彩，漫天金光与血月交会，浓重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为了皎洁之月。
在血月褪却的那一刻起，无日之空即是被动开启了自亡。
时至三更，炎土城四周均是被设下防护阵法，以免无日之空的自亡波及城池百姓。
此刻，三大宗门弟子凌空停滞，皆是望向那被无日之空笼罩的古山。
明明是半夜三更，此刻却被这漫天金光普照得恍如白昼。
顾隽钰疾速御剑赶往古山，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漫天金光将古山全然笼罩其中。
无日之空自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