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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烂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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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梦\/——人生若只如初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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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一片朦胧的白光,宁静、祥和,有如每个人意识临世时的那道光。

梦中不断闪现一道倩影。

她就在前方,但他睁不开眼。

他清晰的听到她的嬉笑,宛若精灵般的清泠。

她转身,裙摆旋转,青丝飞扬,不断的旋转、飞扬……

她重复同一个动作,转身离去的动作。

笑声断断续续,在他耳边响起,是欣喜,似呼唤。

她要离去了,她在呼唤呢,她的笑声如同清幽林子中的溪水,从远处传来,却又近在咫尺。她转身欲要离去,笑声如铃,像一个俏皮的孩子,要在他追来时跑开;又像是一抹幻影,转身就要消散了。他追不到,抓不住,茫然间似要泪如雨下。

多哀伤啊!

这一瞬,在梦中无限延长——

他永远记得那一年春天,在那片竹林中,她对他回眸一笑。

竹林回眸,彩石定情。

同样的笑声,同样的裙摆,他却永远也回不到那一刻了。

(二)

他一袭黑衫,离开了父亲,随着师父游历。以一身本事,闯下一个“黑衫侠”的殊荣。

做自己想做之事,惩自己想惩之人。

一袭黑衫,浪迹天涯。

十八岁那年,中秋月夜,半桥上。

他第一次见到她。

她穿着宫廷华服,沉鱼落雁,不食人间烟火。

他本坐在桥头饮酒,竟看呆了,手停在原地不知动作,酒水一时灌进气管,猛地呛得咳嗽。

“扑通!”他华丽丽的落入水中。

引得众人一阵惊慌,她也被护卫送回。

当他湿漉漉的从断桥河岸爬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好奇的回望,眼眸清澈,迷蒙着一层难言的忧伤。

她挣扎了一下,被宫女拉进了庄严而神秘的皇宫。

“半桥夜风凄清,逍遥难为情长。”

亦有《诗》曰: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注:摘自《月出》)

他想再看看她。

于是夜披黑衣,闯入皇宫,陷入迷域,虽连破七阵,但最终败于“皇林十四阵”,被捕入狱。

然而世事难料,搜身时,他父亲遗留的温润古玉,竟有莫大来头。宫中有人识得此令,乃开国术士所佩;其祖功成身退,隐于山,曾临言:“于山间一脉传吾术,汉室之危时,即出。”

几经波折,他承祖业,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

而当朝皇帝乃篡夺皇位,虽知人善任,但命数短矣。

不久,邻国崛起,诸雄逐鹿,天下大乱。

身为大祭司一职,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一日,他受命接见邻国王子。

王子英俊儒雅,衣着华丽;他一袭黑衫,亦穿出风流。与之来到皇家禁地的小树林,以文会友。

他吹凑一曲悠扬笛声,王子则弹得一手好琴。

当时的场景倒也难得一见。直吹得百鸟齐鸣,直弹得百蝶起舞。韵生意,律生境,百草生灵,皆为兵;百树摇曳,皆为营;落叶缤纷,皆为棋……

音律的较量,亦是术法的比拼。没想到贵为一国王子,竟然与他对峙,不落下风。

两者僵持之境,一个特殊的气机牵引,侥幸让他的笛声坚持到最后。

邻国王子脸色煞白,内力反噬,闷哼出声。

他寻找那个带来特殊气机之人,再次遇到了她。

两缕纤细玄弧似烟眉,略显慌乱精致鱼尾眼,身姿蒲柳,气质临尘。

他又一次失态,盯着入神。

他忽然间想起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花甲女人。在冷宫里胡言乱语的老女人,据说是前朝皇后,当今圣上出于其它目的曾让他看诊,他记得老妪无意间流露的天地韵律,像是融于自然的风尘,恍惚间他看到“前皇后”风华绝代的容姿。

没错,跟眼前的她骨子里相似的韵意,只是意境还未成熟罢了。

耳边传来邻国王子文雅的问候声,他才干咳道:

“这里是禁地,你为何来此?”

“我、我迷路了……”

“你是谁?”

“宛儿……”

“公主?我送你吧。”

“你是?……”

“你叫我‘镇灵’将军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为此,他送她走出禁林,把与邻国王子和谈一事抛到九霄云外。

当夜,他用竹叶摆了一个小周天,占卜一卦,未果;又摆了一个大周天,累得他睡着了,占卜结果随风而散。

(三)

翌日。

他独自吹笛,她又一次偷跑到禁林里,悄悄躲在树丛中,静静听他演奏。

曲终,他凭借轻功来到她身后,又吓了她一跳。

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他说,你真的是公主吗,如此胆小。

她俏脸微红,欠身道,将军说笑了。

他问她,又迷路了吗。

她回答微带羞涩,一进这片林子就找不到路。

哦,真的吗,他笑问,你是专门来听曲的吧。

好听,她说,哦不是,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他不明白。

她又解释了很多,紧张到磕巴,大致意思是她很抱歉,因为送她的小事而耽误了将军与邻国使者的和谈,她想不出什么方式来表达歉意,他的笛声很好听,她愿意伴着曲子献上一支舞,希望……

他看着她樱桃般诱人的红唇,呆萌而又天籁般的嗓音说着大胆的请求,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吹笛时才想起来大祭司是有戒律的,他犯戒了。

禁林光线柔和,绿叶与翠竹围成了一个圈,待在空地上,给人一种清幽、寂静却又心旷神怡之感。此刻竹笛悠扬,仙鹤起舞,阳光通过特殊布置的树叶狭缝,微微呈现五彩的虹光,虹光映着绿裙,梦幻、朦胧;裙丝漫天飞舞,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她犹如雀般跃起,舞姿新颖,优雅敏捷;她宛若狡兔坠落,水袖藏眸,凝望躲闪。风徐徐起,树枝摇曳,竹叶纷飞,竹笛婉转,青丝飞扬。人景交融,漫天的光线仿佛为她所用,柔和的光通彻碧纱罗裙,勾勒少女流水般婀娜的身姿,犹如一幅动人心弦的美画。

美人如画,他为这一幕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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