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周意心里有事，天刚擦亮她就醒了。
左转右转，却早没了睡意。
身旁两个女儿还依旧睡着，周意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
从窗子看出去，天已经大亮了。
周意穿戴整齐出了房门。
今天是搬家的日子，她得先去做早饭，以免二叔来了还得等她。
锅里蒸着昨晚特意多做的饭菜，周意站在窗户向院子里看去。
她育的茄子辣椒苗大的差不多三十公分高了，再暖和一点就可以移栽了。
种菜带娃，这生活是真惬意。
她已经适应了，突然要迎接新生活，适应新环境，周意确实有些没底气。
“周妈早！”
身后传来肖阳的声音。
他声音有些低哑，像是没睡好。
“早！”周意没回头也没注意到肖阳的异样。
她的目光还在那些幼苗上。
肖阳打开碗柜拿出碗筷一一摆放在桌上。
“弟弟妹妹起了吗？”
“起了。”
肖阳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周意扭头看向他，果然眼下有些青色。
“你昨晚没睡好？是兴奋还是担忧？”
肖阳略微思索一下，“都有。”
孩子脸上神情淡淡，周意有些担心，她这段时间确实没怎么关注孩子们。
“肖阳，坐。”
肖阳依言坐下，手放在桌上互相抠着。
“你可以说说你的担忧吗？”
“上学，很好。只是……”
肖阳欲言又止，周意静静待着，没有催他。
“我已经快九岁了，去上一年级，是不是有点大了？”
肖阳的担忧，周意是想过的。
“嗯，确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肖阳等着周意的下文。
周意也没绕圈子，“明天我去跟学校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你直接上二年级。”
肖阳抬头，眸子里闪着亮光，“可以吗？”
“应该可以。前提是你的知识储备要能胜任二年级的学习。”
“这……”肖阳眸子里的光逐渐暗淡，“我没有信心。”
“不用担心，有我呢！我会帮你。”周意抚上他手。
“嗯！”肖阳很重重点头。
周妈的笑莫名治愈，他的心里顿时又有了力量。
“好了，去催催他们，今天我们有很多事要做。”
肖阳点头答应，迈着欢快步伐出去了。
这个男孩真的太懂事了，周意都替他担心这样下去得错过多少童年趣事呢。
小小年纪就模仿起他那个在人前面瘫的爹……
肖阳的背影在周意眼中慢慢拉长，直到变成了另一个男人的背影。
周意怔怔看着那个背影……
男人扭过头，露出白白的牙齿，“老婆，你在想我吗？”
嗯，她想！周意点头。
“我好想你，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啊！你看我都瘦了。”
男人撒娇似的语气，周意张嘴想说，她好想他。嘴巴张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别哭，你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等我回去好好补偿你。”
嗯。
周意点头，男人满意的笑了。
那笑容，周意伸手对着空气描绘着。
“妈妈……”
“周妈……”
蕾蕾和燕妮摇着周意的胳膊。
周意没有给她们反应，只死死盯着窗户外面。
四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阳忽然想到什么，从引火柴上拔下一根刺，走到周意面前，拿起她手指，又看了看还在望着窗外出神的周意，对着她无名指剌了进去。
“嘶！”
痛，刺激了周意，她第一时间是将眼神扫向窗外，可刚刚男人出现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明明就在眼前的。
周意的眼泪流得更欢了。
“妈妈，你怎么了？”蕾蕾凑到周意眼前。
妈妈？周意瞳孔出现蕾蕾的模样，哦，原来是她女儿。
“周妈……”
肖阳三个都盯着周意看。
周意聚焦，才看清蕾蕾身后三张同样焦急的脸。
呃，孩子们……她怎么了？
周意脑子还有点信息延迟。
“妈妈你别吓我们。”蕾蕾胡乱抹着周意脸上的泪。
“呃。没事。我去洗把脸。”周意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孩子们，起身走向洗澡间。
周意反手关上洗澡间的门，站在小四方镜前。
镱中的人儿此刻嘴角垮着，一双杏目通红满是水雾，微颤的睫毛一小撮一小撮集在一起。
这一切都提醒着周意，她刚刚哭了。
对，她哭了。都怪那个男人太狠心，把她一人留在这里。
这思念无处不在，来势汹汹让她如何接得住啊！
周意捂着胸口，眼泪再次扑扑扑的往下落。
她身体慢慢向下，双肩不停颤动，泄露着她内心此刻的酸楚。
良久，“叩叩叩！”
身后传来叩门声。
“妈妈，你好了吗？”
门后再次传来孩子的声音，周意明白她再不出去怕是要吓坏孩子们。
深吸一口气，又吸了吸鼻子，周意努力捏着嗓子道：“我马上好。”
虽然她努力假装没事，声音里的鼻音却提醒她，哭过后是有后遗症。
“妈妈我们很担心你！你可以开门吗？”
门外传来孩子们耳语的声音，都在担心她。
孩子！周意的心脏为之跳动了一下，对，孩子，她要照顾孩子。
周意扶着墙壁慢慢站起，镜中的人眼睛已经红肿，太丑了。
只好拿起旁边的毛巾洗了把冷水脸。
再把毛巾敷在眼睛上，传来一阵冰冷的刺激感。
周意重新梳了下头发，稍做整理后打开了门。
“妈妈！”
“周妈……”
孩子们纷纷扑上来，他们焦急地神情全都表现在脸上。
“走，吃饭去。”
周意说完别过脸，径直从孩子中间穿过。
她身上的低气压直接碾压了孩子们的情商，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周妈。
这次连肖阳脸上都是不知手措。
四个孩子默默跟在周意后面进了厨房。
“来，吃饭。我没事，刚刚就是想你们爸爸了。”
周意在看见孩子们担忧的神情时就已经决定向他们坦白，一家人嘛，就是要分担彼此的喜怒哀乐。
果然四个孩子紧张的神情立马松懈一些，耸起的肩膀都卸了力。
肖阳主动给大家盛饭，几个孩子随着周意坐下。
“我也想爸爸。”燕妮还是说了出来。
“嗯。我知道。你爸爸肯定也知道，他也正在想我们呢！”
这话不是周意安慰孩子才说的，她相信那个男人此时一定更想家，因为他一个人在外，比他们更孤单。
“妹，我们好好吃饭，爸爸也会好好吃饭。”
肖阳递去燕妮的饭，转身为自己盛饭。
“好啦，收拾心情，我们即将到一个新的环境生活了，预祝我们一切顺利！”
周意举起碗，“干杯！不，干饭！”
“干饭！”
哈哈……
半小时后，周意吩咐孩子们把打包好的行李放在坪上。
孩子们兴致很高，速度很快。
“吼吼吼……”
院外传来拖拉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