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颇有些怜爱地看着楚摇光：“傻孩子，你若拿一把匕首，我可能还会有所畏惧，但一根铁丝可对付不了我。”
楚摇光指尖轻轻移开距离自己最近的剑的尖端，还没等她舒一口气，下一秒，那剑就毫不留情地再度迫近她的咽喉。
“干娘，”楚摇光挤出一抹笑容，“有事好商量。”
襄王笑：“摇光还有什么事同我商量？”
“比如随你一同前往冀州什么的，”楚摇光谄笑道，“之前是我年纪轻，想法也简单，不知道其中的好处，现在我知道了，自然愿意前往。”
襄王诚服：“你倒能屈能伸。”
楚摇光谦虚道：“一贯如此，一贯如此。”
襄王愣了一下，拍掌大笑起来。
她无论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自己的王君女儿跟前，从来都是一副端正严肃的样子，很少会展现这般恣意快乐的笑容，如今面对楚摇光，却破了例，使得几个侍卫的面上不由也闪过几分异色。
“母王，怎么了？”一女从襄王出来的房间走出，见襄王在笑，也怔了一怔。
楚摇光打招呼：“好久不见，表妹。”
楚柳意柔和地颔首：“表姐，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表妹不请我吃一顿吗？”楚摇光笑呵呵道。
楚柳意愣了一下，点头：“可以，但要先问过母王的意思。”
襄王斩钉截铁：“不可。”
楚摇光笑容坚强：“那听干娘的。”
听到这么个称呼，楚柳意下意识看向襄王，又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楚摇光，收回视线后，神情慢慢变回平静，只是头却低垂了下去。
“你先进去。”襄王面色冷淡地命道。
楚柳意应是，恭顺地进了屋内。
“藩王无召不得入京，干娘此次入京，风险极大，表妹愿意陪你，此心甚孝啊。”楚摇光道。
襄王道：“孝心是有，但野心也不小。她所图谋的，无非是取代世盈。”
楚摇光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却一下子摸到脖颈边的剑刃，不由讪讪放下了手。
虽说襄王的语气挺不屑的，但她既然愿意让楚柳意跟随，那就说明，她确实存了换继承人的心思。
楚世盈这样的人，也确实不适合做继位者。
“干娘这次入京，是为了给楚明玉登上皇位保驾护航？”楚摇光直接问道。
襄王笑道：“我只是一个亲王，如何能左右得了皇位的继承人。”
她倒圆滑，都这个关头了也不肯将事情说清楚。
“你助楚明玉除掉一切对手，除了她外，母皇无从选择，”楚摇光沉声道，“她志得意满地登基为帝，却不知道，你这么个佛口蛇心的姨母手里攥着她最致命的把柄。”
“你只要看不惯她了，便可直接祭出她并非皇室血脉的证据，她这空中楼阁般的皇位就直接垮塌了。”
“楚明玉只是你的提线木偶。”
楚摇光说出这些推论后，不由一阵恍神。
原书的结局，止步于楚明玉登上皇位，左拥右抱，好不快哉。而之后楚明玉过得如何，就无人知晓了。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一本爽文小说吗？哪本小说会在风光之下为主角埋下这么多隐患？
襄王十分欣赏地看着这个外甥女，笑着道：“好了，干女儿，你的猜测可以结束了。”
侍卫的杀气瞬间强盛了十倍不止，楚摇光头皮发麻，笑容僵硬：“干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死在这里，一了百了，”襄王道，“第二……”
楚摇光忙不迭道：“二二二……”
“打断双腿自愿随我去冀州敬城。”
“……”
“二你爹啊，”楚摇光无语至极，“我双腿都断了算哪门子的自愿啊？！”
襄王笑道：“那干女儿是选一……”
“母皇褚统领？！”楚摇光错愕又惊喜地看向院门口，嘴巴都张开了。
襄王眉心一蹙，扭头看过去。
下一刻。
一根铁丝捅在襄王咽喉处。
绕是襄王镇定，此时也不由有了几分惊诧。
侍卫才从那句诈骗的“母皇褚统领”里回神，就见自家主子被人抵住了命脉，手中的剑纵使仍指向楚摇光，在此时也已失去威慑力。
侍卫虽然也分神看向了院内，但剑并没有放下，楚摇光一心想着拿下襄王的命脉，等到铁丝捅到喉咙时，才发觉自己肩膀、脖颈、面颊上已经被剑刃划出几道鲜明的血痕。
侍卫忙道：“亲王恕罪。”
“回去再领罚。”襄王道。
她转眸看向楚摇光：“你是个机敏的人，总能抓住机会，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不过，此时你已身在牢笼，纵使拿住了我，也只是徒劳而已。”
楚摇光握铁丝的手一个用力，便在襄王脖子上划出一道血迹：“干娘，既知我拿住了你，便少说些高高在上的话，我不爱听。”
在血色与威胁之间，笑意盈盈的气氛已经完全破裂，襄王看着楚摇光，面色陡然冷凝下来。
·
皇宫，清严殿。
“母皇，写好了吗？”
楚明玉步入殿内，看着摊在案几上毫无变化的明黄色绢布，微微蹙了蹙眉。
她看着躺在龙床上一动不动的楚弈，顿住脚：“母皇，儿臣知道你醒着。”
“你不喜欢儿臣，没关系，但你也清楚，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走到床边，将龙床的帐子挂起来，语气很温和，很恭敬：“宝琪仍在禁足，摇光又犯下重罪，她们都不符合您的期许。唯有儿臣，始终孝诚有加，还耗费了无数精力为您寻得养身体的方子，您总不能寒了儿臣的心。”
“……你不配。”
龙床上的人连眼睛都没睁。
“那谁配呢，楚摇光吗？”楚明玉笑道，“儿臣拿着您的圣旨将她送进了大理寺狱，她恐怕已经厌恶透了你这么个母亲。”
楚弈倏然睁开眼睛，怒视楚明玉。
“母皇，你是个无情薄凉的人，儿臣已经不想得到您的爱了，”楚明玉轻慢地用手点过楚弈瘦削的面颊，“请把皇位让给儿臣吧。”
“明日天亮之前儿臣再得不到想要的，您最偏袒的那个女儿会被处以车裂之刑。”
楚明玉看着床上楚弈含恨带怒的眼神，心中爽快与痛楚交织，她笑了起来。
离开了清严殿，却有侍卫惶急地跑来。
“殿下，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说三皇女不见了！”
楚明玉面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