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摇光没有耽搁，连忙遣竹君给宁陪侍递了信，她要见宁华荣。
自己如今也只是听了杨小山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宁华荣久居幽州，况且当初杨小山也见过宁华荣，说不得从宁华荣那里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还没见到宁华荣，就得了楚弈的召见。
楚摇光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但还是立即去了清严殿。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弈看起来更瘦了些，不过面色却红润了不少，仿佛焕发了新生机。
楚摇光依礼拜见。
楚弈扶起她，道：“你有子嗣了？”
啊？！
楚摇光神情微顿，旋即道：“母皇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你休要瞒朕，你只说，朕送你的宅子，你是不是安排人住进去了，而且那人带着一个孩子。”楚弈道。
虽然看上去依旧很沉稳镇定，但语气里还是流露出几分迫切来。
大抵是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就越发想要孙女孙子？
毕竟元国皇室的子嗣确实单薄。
但这件事真的不是楚奕想象的那个样子啊。
楚摇光道：“事情并不是母皇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这可能是个误会，他带来的那个孩子也不一定是儿臣的血脉。”
虽然杨小山的自述相当可怜，但这也不一定是事情的全貌，宁华荣这么个女儿奴不可能会将女儿的血脉放任不管的。
其中必定有一些她不清楚的地方。
楚弈蹙眉，冷笑：“你不会被人戴绿帽子了吧？”
楚摇光：“……”
母皇你真是相当荒谬啊。
“儿臣与那位郎君无名无份的，算哪门子的绿帽子，母皇说笑了。”楚摇光礼貌微笑道。
“行了，自己有打算就好，”楚弈知道那个孩子并不一定是楚摇光的血脉后，态度就冷淡了不少，“过几日你静王姨母来京，朕要在泰平殿设个私宴，你记得来作陪。”
“皇姨母怎么此时来京？”楚摇光讶然。
非年非节的，来京城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静王是个怯懦的，又很惧怕楚弈，依她的性子，应该不会想要主动拜见。
楚弈低咳两声，神情愈发倦怠：“朕召来的，想与她叙叙旧。”
楚摇光微讶。
她并不觉得楚弈这么个人，与谁的关系好到可以“叙叙旧”。
她细细瞅了楚弈一眼，没来由的，她从楚弈懒洋洋没甚精神的态度里感觉出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楚摇光颔首，毕恭毕敬：“儿臣记得了，必会准时赴宴。”
楚弈笑了笑，摆手，示意楚摇光退下。
楚摇光道：“儿臣告退。”
然后便躬身行礼，退出清严殿。
五月的阳光炽热，纵使已到傍晚，依旧不减热意。
楚摇光身上生出的寒意感受到外头的天气，褪去了不少。
她微微叹息一声，往长乐宫的方向而归。
梅枝抹了抹鬓角的汗珠：“真是越发热了，兰心最近燥得都站不住了，嘴上还起了好几个燎泡，抹了药膏才见好。”
楚摇光笑道：“怪不得近来不好意思往我跟前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梅枝又嘻嘻哈哈扯了些趣事讲给楚摇光听，她连说带笑，极富感情，楚摇光被她逗乐好几回。
回到长乐宫，竹君道：“承总管遣人送了东西来。”
楚摇光明悟，是宁华荣来了。
她没有耽搁，命人退下，单独接见了承影遣过来的人。
两个内侍恭敬立着，手里还端着托盘。
楚摇光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瞧出那个敷了一层白粉，看起来白净柔弱的内侍是内侍。
还真是尽职尽业。
她漫不经心地问了两句话，随即让另一个人退下候着，叫宁华荣上前说话。
只剩下两人后，宁华荣明显放松不少，笑意盈盈地和楚摇光打招呼。
楚摇光没有耽搁，忙抓紧时间问道：“娘亲知道杨小山杨郎君吗？”
宁华荣闻言一滞，微微蹙眉。
楚摇光提醒：“他原本是宁家田庄佃户家的一个农子，还曾见过娘。”
“我知道他，”宁华荣道，“他去纠缠你了？”
纠缠？
楚摇光道：“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大着肚子到宁家门口，撒泼说怀了你的孩子，被不少人瞧了去，惹来了不少风言风语，”宁华荣道，“当时我怜他孤弱，虽造谣生事，但也实属不易，便拿了点银子打发了。”
楚摇光的心脏怦怦跳，忙问：“娘亲如何确定他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宁华荣奇怪地看着楚摇光。
楚摇光礼貌微笑。
宁华荣便道：“我平日虽待你宽宥，但在男色上就严苛的多，不可能容许你被男人败坏了身子，整日耳提面命的，你岂敢随随便便搞大他人的肚子。”
楚摇光默然。
虽然听上去挺像回事的，但这并不能证明杨小山的孩子不是原身犯下的错误。
看来还要另觅他法。
她略一思忖，很快想出了几条新法子，便笑着道：“辛苦娘亲跑一趟……”
等等。
“当年，我去田庄，是不是有朋友随行？”楚摇光正色道。
宁华荣一头雾水，但还是答了：“我不记得了，但你从前出门都是呼朋引伴的，想来当时也不例外。”
楚摇光心中微定。
原身的狐朋狗友她见识的不多，唯一一个便是已经成亲的刘红芳。
当时她方成亲便邀请自己一同去倌院寻欢作乐，狠狠震惊了自己一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那群朋友性情爱好会有相似之处。
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她率先还是要问问杨小山，当初黑灯瞎火的，他被那女子强占之时，有没有看清女子的脸。
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看来还得遣人回幽州一趟，查查原身的朋友了。
不过，查验自己与杨小山之子的血缘关系的进度也不能落下。
双管齐下。
楚摇光舒展了眉头，笑道：“辛苦娘亲了，我没什么疑问了。”
宁华荣虽然不明所以，但听见没有疑问了还是跟着笑了起来：“好，乖女有事再联系我，那我就……哎？”
楚摇光道：“怎么了？”
宁华荣指了指她腰间的和田玉佩，奇道：“这玉佩居然找回来了。”
楚摇光下意识摸了一把白榆国师送给她帮助她找回记忆的玉佩，神情顿住了：“我的……玉佩？”
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块玉佩，那么，宁华荣口中的自己的玉佩，肯定不是指的她自己。
而是……原身宁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