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以 350 公里的时速飞驰，车窗外的景色如电影倒放般飞速后退。
一等座车厢内安静异常，没有二等座的嘈杂喧闹。
红色的座椅，两人位置的空间，让人感到舒适和放松。
占有空间是资源，是占有人可以随意使用的空间。
高铁上的空间不大，尤其是二等座，一排五个座位，压缩空间，令人坐着不舒服。
狭小的空间，不能随意行动，自然谈不上舒服。
一份午餐和一个红苹果摆在活动桌，张记却没有多少胃口。
冷静了4天时间，躁动的心还是没有冷静，被输油管道项目牵动。
尼日利亚的油田可以缓一缓，先上马输油管道项目，然后在着手油田项目。
明知道是挂着肉的坑，还是忍不住往里跳。
5天没有和顾洛联系，没有给顾洛明确答复。
顾洛也没有主动联系，放着长线，调动他的胃口，等着他自己上钩。
厉东来见张记没有吃饭，试探着问道。“张总，要不要给你换一份米饭，或者面条？”
摇摇头，将米饭交给厉东来，拿起苹果吃。
苹果代表平安，平平安安的苹果，平平安安的旅途。
咬着苹果，甘甜味道在口腔，苹果味道没有变，他的味蕾也没有变化。
一颗苹果吃完，苹果核放进垃圾袋中。
调整座椅，靠着座椅睡觉。
睡着了才会不想事，脑袋才能够休息。
周桦看着黎视，等待黎视发话。
事情是小事，但需要黎视发话，才能继续执行。
黎视看着报告，奇怪广告费用的增加。
明禾集团有单独广告费支出，每年的广告费曲线增长，但是今年的广告费用增长速度有点快。
不是用快形容，而是指数上升到过分的区间。
一直没有关注具体广告费用支出，不是周桦将文件拿给他，他还不知道广告费用的增长。
合上文件，黎视看向周桦，“这是什么意思？突然间增长广告费？”
“我记得年初广告费预算是8500万，怎么到了年中还要追加1.1亿广告费。”
“8500万全部花完还不够，还需要1.1亿追加？”
周桦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指了指批准人的名字。
文件承办有承办的规矩，黎视也在批准人位置签字，怎么不认识自己写的字。
所有的流程都没有问题，审批也没有问题。
看向签名位置，黎视看到他的签名。
明禾集团没有人敢冒充他的签名，黎视的名字是他的亲笔签名。
每天看那么多文件，一份两份文件不认真看，签名也就签了。
可是广告费预算超标，他确实不知道。
明禾集团名声在外，不需要打广告。
有股东名下有广告公司的股份，这才有了广告费用一事。
照顾成了挖墙脚，挖墙脚成了拆墙，下一步是不是要挖明禾集团的承重墙。
“什么意思？我签名了，所以没有问题。”
周桦解释道。“黎总，不是看到修改合同条文的文件，我也会忽略这件事。”
“可我看到了修改的条文，修改的内容十分不合理。”
“当然，条文中不合理的地方很多，我无法一一叙述。”
“有人挖墙角就算了，现在公开挖明禾集团的地基，这不是好现象。”
“年底的审计查出来公关费用审批造假，现在又有了广告费用无故追加，难道不应该引起警惕。”
“我建议启动外部审计，对上半年的所有公司进行第三方审计。”
“刀子摆在架子上，别人以为是装饰品，忘记了装饰品也是武器。”
黎视一拍桌子，气的将文件丢在地上。
他辛辛苦苦加班干工作，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挖墙脚。
1.1亿人民币的广告费，还有预算的8500万，加起来是1.95亿人民币。
明禾集团是上市公司，哪一家上市公司经得起2亿人民币的漏洞。
或许是他最近脾气太好，下面人已经忘记他曾经的脾气。
“我同意你的建议，启动外部审计。”
“不要在魔都找审计公司，去蓉城找审计公司，撇除所有可能的灰色空间。”
“审计期间不允许公司内部员工与审计人员私下联系，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还有，查一查三年以内的财务情况，我要知道有多少漏洞。”
周桦捡起地上文件，没想到黎视如此生气。
大公司都会有的漏洞，这不是明禾集团独有。
偶然间发现的问题，不知会触动谁的利益。
广告费是公关部的业务，1.1亿追增，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办到的事。
公司管理层有人插手，从中谋取属于自己的利益，上下其手的获利。
公关部是一个好部门，对于男性管理层，无疑是养花之地。
了解公关部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周桦不想管，这也不是他操心的事。
拿好他的工资，做好分内事，不插手其他人的利益。
广告合同签署有法务部的签字，不能放任不合理的合同不管，失职失责的任由他人攫取不正当利益。
“黎总，没必要如此生气，合同没有签署，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有同学在蓉城那边从事审计工作，我联系他咨询审计的事。”
“等我联系好相关业务，再过来请示。”
黎视看了看周桦，没有发表意见。
他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他对公司了解太少，不知道公司底层员工的想法和工作状态。
明禾集团的人都认识他，化身底层参加工作不现实。
脱离群众的团体不长久，也不会长久。
他脱离群众太久，已经不知道群众在想什么。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或许他可以在招聘上做手脚，安排一些到明禾集团。
底层工作的员工，最清楚底层、中间层、管理层的状态和勾当。
有了一手情报，才可以了解明禾集团到底是什么样子。
周桦不适合做这件事，其他管理层也不适合做。
官官相护不是没有道理，更何况朝夕相处的管理层。
低头不见抬头见，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撕破脸。
将事情安排给人事部，消息一定会泄露，他招聘的情报员会被排挤打压。
“先安排审计的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一定注意保密，不要走漏了风声，让其他人知道要进行审计。”
“一次性解决问题，不为以后留有遗憾。”
“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什么职务，只要损害了公司利益，就是我的敌人。”
周桦将文件放在桌子上，拿起水杯递给黎视。
损害公司利益的人太多了，真的较真，一半人都要开除。
以审计结果为依据，等有了审计报告，然后再说处理人的事。
明禾集团是上市公司，审计会影响股市波动。
秘密进行审计也不可能，不可能一点风声不走漏。
进行审计的准备工作很多，他要做的工作也很多。
内部审计发现不了问题，内部人员相互认识，根本做不到铁面无私的审计。
遇到求情通融之类的电话，甚至可以找到家里，影响到私人生活。
“黎总，外部审计的提前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准备工作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可以做很多事，而这些事是无法暂停。”
“是不是想一个办法，既保证工作顺利进行，也能保证无法修改遗留的证据。”
大公司的悲哀，做事束手束脚，无法想做就做。
黎视想到张记的公司，不管是哪一个公司，他想要进行审计，可以直接进入。
独资公司有独资公司的好处，没有做到独资，也做到了实际控制人，对公司有绝对的控制权。
控制权是掌控，掌控公司的一切。
“你到法务部这么久，也培养了信赖的亲信。”
“让你的亲信悄悄准备审计工作，等到审计人员到达魔都，直接进入到审计中。”
“该发布公告发布公告，该审计进行审计，两件事无缝衔接。”
“这点事情难不倒你，可以轻松做到。”
周桦尴尬一笑，培养亲信这种事是每一个管理层都会做的事。
自己人才可信，可以做一切秘密的事。
若是没有值得信赖的人，做事束手束脚，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紧张而激烈的竞争，走慢一步就是输家。
没有想要成为输家，没有人愿意成为输家。
想要赢，就要多走一步，比所有人多走一步，占得先机。
先机不能自己占据，信赖的人就是机会。
“黎总，我会安排好无缝衔接的事。”
“汇报完了工作，我回办公室联系审计，安排秘密工作。”
黎视点点头，周桦转身离开。
想留下周桦手中的文件，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他签了名字的文件，是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有人拿文件糊弄了他，这个人也要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1.1亿人民币的追加，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么大一笔钱不详细报告，轻松转出去，在想要转回来，可就很难了。
心中微微叹气，黎视突然感到累，发自内心的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