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表情很难形容，最后憋出一句：“我亲眼看到他杀了许文富，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是他杀了所有人。”
“现在许文富死了，许英梅和她的父母也全都死了。”
“现在他人被关起来了，还有人看着，你们这时候也可以去见见。”
“等明天上边来人了，你们想见他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说完，人就走了，他是真怕这家人。
怕他们也跟许父一样，提刀就砍人。
他这身子骨，可不比许文富结实，被砍也就是一刀的事。
许母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之前还想着，她以后要走老头子前边。
没想到会有今天这种情况，老头子竟然去杀人了，还是在所有人面前。
怎么不知道避着人呢，怎么就不知道避着人呢？
突然，许母把目光转向自己儿子。
“你说你爹为什么要去杀人，为什么要去杀人？”
伸手捶儿子的胸口，越捶越用力。
老头子那样一个人，不可能会去杀人。
能让他这么做的，只有儿子了，他在帮儿子扫尾巴。
想着想着，两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许文强接住自己母亲，他也没想到自己爹会去杀人，他以为父亲只是想帮他顶包放火杀人的事。
看了一眼晕了的母亲，许文强把人挪回室内。
他不打算弄醒对方，他想一个人去见爹。
到了祠堂，许文强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爹，身上绑着绳子，身前是一把带血的菜刀。
许文强就算不做饭，他也认出来这是他妈经常用来切菜的刀。
除了他爹自己，两边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看到许文强来了，什么话也没说，站着装木头。
“爹。”
许父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抬起头看了过去。
“你来了。”
许文强“嗯”了一声。
许父又问道：“你妈呢，她人怎么样了？”
许文强如实回答：“有些接受不了，晕过去了。”
许文强想问点什么，但是现场还有两个人，他又不能问。
许父知道儿子想问什么，但是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他要死了，他杀了人，就这么简单。
“往后你跟你妈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你妈。”
“你妈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你就让你妈过几年松快日子。”
“这就是我最后的要求了，你能做到吗？”
许文强点点头：“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的。”
“以后赚工分的活，我都不让她去做。”
许父点点头：“那就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你回去吧，不用在这陪着我，回去照顾你妈。”
“本来白天就晕了一次，现在又晕了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你去看着才不会出事。”
许文强有点犹豫，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许父看向儿子：“没什么？”
“你被人算计，欠了那么多钱，往后一家子还要不要活了。”
“你妈跟我年纪都大了，想颐养天年，但是全没了。”
“既然不让我好好活，那大家都不要活了。”
许文强最后还是把村支书做的决定说了出来：“其实也不是活不下去，村支书每个月只让我一个的工分去赔，你们的还留着。”
许父笑了笑，那笑容让许文强看了心虚。
他知道，他知道他爹杀人不是因为活不下去，是因为他先杀了人。
“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妈。”
“等你妈醒了，你拦着点，别让她过来看我。”
许文强答应了：“好，我会拦着妈的。”
许父想了想又道：“我担心你妈的身体，等天亮了，你带她去看看医生，让医生检查检查，别出什么问题。”
许文强再次答应下来：“好。”
许父最后看了一眼儿子道：“这次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你走吧。”
许文强犹豫了一下，就起身离开了。
既然他爹身边有人看着，不是被单独关着，他就是有话他也问不出来。
他爹看他的眼神，让他难受，还不如现在就离开。
许文强到了家，可能是父亲提了太多次母亲，许文强就先时间看他妈有没有醒过来。
结果一点都不意外，许母依旧没有醒过来。
许文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思绪开始飘远。
他爹杀了剩下的人，他心里是高兴的，没错，就是高兴。
许文富死了，再也没人缠着他，让他快点还钱了。
但是那毕竟是自己亲爹，总会有些别样的情绪。
许文强想了很多，直到天亮了，他也没挪动一下位置。
昨天晚上余珍只知道许英梅的父母被火烧死了，但是他们不是本地，许姓人家。
没在那里停留多久就回去睡觉了，不只是他这样，知青院过去的人都差不多。
不过也有看热闹，一直不愿意离开的。
所以昨天晚上就有人看了个全程，现在一大早就开始讲昨天看到的。
“你们是不知道，许文强的父亲，一菜刀就把许文富送走了。”
“那个血当时堵都堵不住，飞溅好几米远。”
“许文富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
“这边许文富刚死没多久，许英梅也被她堂妹发现死了。”
“那一嗓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反正也是听到，那声音谁都能听出来，对方被吓坏了。”
“等人过去的时候，许兰兰已经被吓的说不出话。”
“听说到了这会，许兰兰都还没开口说话，她妈只要离开她，她就会大喊大叫。”
魏姐接话道：“我昨天睡的好好的，后来确实被一嗓子吓醒了。”
“不过我以为是我做噩梦了，就没当回事，没想到还真有人喊了那一嗓子。”
招娣也搭腔到：“我被第一次的动静弄醒之后，我后来就没再睡着。”
“第二次的我也听到了，但是我害怕，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发声。”
“你们看我这脸色也能看出来，我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葛军用毛巾正擦脸呢，他昨天晚上睡的特别好，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就是知青院里的人出去又回来，他也不知道。
“顾建国，你听到昨天晚上的动静吗？”
余珍点点头：“我听到了，还跟着他们一块过去看了，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至于第二次，听到了但是没什么动作。”
葛军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起来过去看看，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不定还能搭把手。”
余珍无语：“等我过去，那想杀人的，早就动手杀人了，好不好。”
“除非我在你心里，能瞬移。”
葛军没反驳，顾建国在他心里，那就是最牛的存在。
虽然他不觉得顾建国会瞬移，但是他打心底觉得顾建国能做到。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你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今天还要去干活吗？”
余珍觉得会有人过来问话，死了人，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可能不用。”
葛军收拾妥当，他也觉得可能不用，不过没收到确切的消息，他们也不能真的待在知青院不动。
“还是先按照之前的一样，要是真的不用上工，会有人通知的。”
吃完早饭，还没出知青院，就收到通知今天不上工。
但是有人过来问话，要一五一十的说，不能隐瞒，也不能添油加醋。
余珍看不用上工，跟着葛军去转悠一圈，上了香就又回到知青院。
在看到四口棺材的时候，确实有点吓人。
有些胆子小的女知青，眼泪都吓出来了。
在知青院，余珍也被单独提问了，一五一十的回答，很快就放他离开了。
葛军被问话之后，特别感慨的说道：“那个拿刀砍人的老汉，其实我以前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就是跟自己不相关的事，会表现的满不在乎。”
“谁知道，他还有那个胆子砍人。”
“很多人都说是因为钱，那个老汉才杀了许文富家的所有人。”
“你说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去杀人。”
余珍则想到自己带着葛军上山吃肉：“额，这个问题你也可以问问你自己。”
“你为什么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跟着我去吃肉。”
葛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道：“这不一样。”
“那是杀人，我是为了口吃的。”
余珍觉得，可能差距不大，都是在赌。
赌一赌人死债消，跟有侥幸心理，不会被发现有点类似。
随即余珍想到许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许文富的，那是不是说，他压根不是在赌，而是他没有退路。
想到上辈子原主的死，他觉得许文强也是个有胆子的人。
“你说，那些死的人，真的都是许文强他爹杀的吗？”
葛军一愣：“不是他还能是谁，他自己不是都已经承认了。”
“而且他是在所有人目光下杀的人，总不能大家都看错了。”
余珍又问道：“他承认他杀了几个人？”
葛军毫不犹豫的回答：“所有人，他承认他杀了所有人。”
余珍看向葛军：“那就是说，被火烧死的，也是他做的？”
葛军抓了抓头发：“这个，还没人说火也是他放的。”
“或许过不多久，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余珍越来越觉得许文强动手杀了人，许父就是收尾的那个，把许文强所有想杀的人都杀了，顺便把许文强摘干净。
许父就算要冲动杀人，也不用等到晚上，白天起冲突的时候，就可以动手。
“也是，我们就等结果吧。”
“说不定，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当天晚上，余珍就偷偷跑到许文强家里，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最后她是对的，放火的人是许文强，后面的持刀杀人才是它父亲。
“啧啧啧，真是让人感动得父爱，都愿意为儿子去死。”
“可惜的是，儿子从没想过代替父亲，甚至在父亲还没杀人的时候，就想过让自己父亲替他去死的可能。”
余珍又看了看另一间房的许母，对方已经躺一天了，到现在都还没醒，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醒过来。
许文强害怕自己老母亲会说错话，觉得老母亲晕着也不错，就没带她去看医生。
再这么等下去，说不得许母都要被饿死了。
因为许文强记得自己要吃道，但是不记得给他老母亲喂点吃的。
就这，还是他答应自己的老父亲，他会好好照顾他老母亲。
这要是没答应，是不是就直接把人给埋了。
到了第二天，余珍和大多数人又恢复了劳作。
不过，很多人干活的时候，都在说起杀人事件。
余珍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点便宜许文强了。
如果他最后真的被抓了，那就是一发子弹的事，他会死的很快。
原主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得到希望又失去，许文强怎么能死的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许文强应该也难熬。
事情一天没有下判决，许文强就得担惊受怕多一天。
事情最后的结局，是许父担下了所有，包括放火烧死两个人的事。
许母也死了，比许父死的还早，现在都已经埋进土里。
不过这个消息，许父到现在还不知道。
余珍没去举报，说许文强杀了人。
反而在许父死之前，让人告诉了他这个结果。
听说许父痛哭流涕，当天晚上就撞墙死了。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许父也不是什么好人。
在儿子虐待儿媳妇的时候，视而不见，甚至觉得那是对的。
好像是因为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喜欢打老婆的人。
只是第一任老婆被打死，后面娶了许文强的妈，才没再动手打人。
怕又打死了，要花钱再娶一个。
或许是后来相处的久了，他才对自己媳妇多了点感情。
只是和儿子比起来，又没那么重要。
跟其他人比，她又很重要。
再就是他真的杀了人，还是两个，他本就需要偿命。
告诉许父结果，只是想告诉他，他的儿子根本不在乎他。
就算他愿意为自己的儿子去死，他的儿子连他最后的愿望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