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景帝也不在意他们心里是否情愿，起身率先起身往偏厅走去。
陈云深和胡文元跟在后面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又快速分开，心底都是一头雾水，虽说平日里也曾有过赐膳，但是这次的氛围明显有些不对啊。
几人心里思绪纷乱，但面上都是一派镇静，缓缓随在轩景帝后头。
在膳厅坐下，几人惯例恭维轩景帝几句，轩景帝却摆手道：“近年总有动荡，各地天灾不断，如今济州又起匪患，不知是否有所预示啊。”
这话听的几人满头雾水，天灾就算了，匪患算什么预示，难道有人要造反？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随意说话，还是陈云深起身道：“陛下即位以来宵旰忧勤、夙夜匪懈，臣等俱都拜服，上天便有预示也非如此。”
“陈大人所言甚是。”胡文元连连附和，“旱涝皆为天灾，非人力所能及也。匪患之事有陛下明断定然也是迎刃而解。”
姜阳华二人正要应和，轩景帝却切断了话题，转而说道：“行了行了，留你们用膳也不是为了听你们恭维朕的，吃饭吧。”
轩景帝是已经用过午膳的，此刻让福全布膳，随意用了两筷子算是开宴便不再动作，只坐在上首看着他们吃饭。
御膳自然是色香味俱全，但几人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饭菜却有些食不下咽，心中茫然猜测着轩景帝的意思。
四人中只有姜阳华是先帝用的老人，剩下的都是轩景帝即位之后提上来的，陈云深是轩景帝的亲舅舅，胡文元和左思远也是他的心腹。
此刻也是姜阳华心里最慌，但轩景帝说用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左右看看众人便也笑着应和。
……………………
打发了人去内务府查柯美人的事，楚凝芷便又捡起上午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刚看了没几页便听见外头吵嚷着。
“四殿下您慢点跑，小心别摔着了！四殿下！”
楚凝芷把书放下往门外走去，采南一溜小跑着到门外去看四皇子，刚掀开帘子站到门外李弘已经跑过来了一下子撞到采南怀里，采南赶紧将人抱住没让他摔了。
“四殿下没事吧？”
李弘嘻嘻笑着，站起身像模像样地对着采南拱手，奶声奶气道：“对不住采南姐姐，我没看见你，不小心撞到你了。”
采南看着他欢喜得不行，赶忙道：“奴婢没事，四殿下以后小心一些，跑这么快摔着您自个儿怎么办呢。”
正说着话，楚凝芷走了出来，围着李弘查看的宫人们纷纷行礼请罪。
李弘怕楚凝芷罚他赶紧站好然后又凑过去蹭着卖乖，知道母妃爱捏他的脸就一下下用小奶膘蹭她的手。
只隔了一层帘子，楚凝芷在里头也听见了外头的事，心里无奈，她自己生的她还不知道吗。
伸手点了点李弘的额头，然后挥手道：“行了，不关你们的事，都起来吧。”
说完牵着李弘的手进到屋里抱着他坐下，见他跑得一头汗又抽出手帕给他擦汗，无奈地问道：“这么热的天，跑什么呢，瞧你跑得一脑袋汗，吹了风着凉可别怕喝苦药汁子啊。”
李弘最怕喝药，顿时瘪起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楚凝芷，“母妃别让弘儿喝苦药。”
“母妃不让也没用啊，弘儿得不生病才行呢。”
李弘撅着嘴，“弘儿不生病。”
“好。”楚凝芷哄他，“弘儿不生病，那以后别这么跑了啊。”
李弘也不知道是随了轩景帝还是谁，和楚凝芷一点都不像，精力旺盛得很，又不怕冷又不怕热，太阳再大也拦不住他疯玩。
好在里里外外几十个宫人照顾着，又有太后看护，不用楚凝芷时时刻刻盯着，这才能松口气。
“不是在福和殿陪你皇祖母吗，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小橘子跑回来找母妃了，我就回来找他。”
李弘昂着头看楚凝芷，说话奶声奶气看得人心软的不行。
“小橘子不是最喜欢你了吗？怎么这次扔下你自个儿跑回来了？”
“才不是呢！”李弘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小橘子最喜欢的明明是母妃，弘儿也最喜欢母妃。”
见楚凝芷没追究他疯跑撞了人的事，李弘又找起小橘子来。
“母妃我明明看见小橘子往这边跑了，怎么不见了呢？”
“小橘子没进屋来，让采南带你去找好不好？”
“好呀。”楚凝芷身边能进屋伺候的都是看着李弘长大的，他也熟悉得很，一点也不抗拒地点头。
楚凝芷捏捏他的鼻子，“好好走路，不许那样跑了，再撞着人母妃可不会饶你了，去吧。”
…………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秀芸从内务府回来，东陵香本身的事查起来并不麻烦，只是到底是谁把东陵香送到柯美人手上想捋顺就废事了。
楚凝芷正和素馨、白桃一起挑花样子，准备给几个孩子做肚兜，见秀芸进来，白桃便自觉站到门外守着。
“娘娘，奴婢已经问明白了，东陵香是新添进宫的，带进来就是这个方子没动过。把这香呈上来的是一个负责采购的管事太监，说是找到了专做这香的商人定了方子。东陵香无害、用料名贵，味道也确实清淡怡人，内务府就留下了。”
“也正是因为用料名贵，又是新添来的，头一批所制不多，柯美人留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周贵人留了一些。”
“那一批送到各宫的香料种类很多，浓香淡香都有。”秀芸一边说一边从荷包里拿出单子递过去，“这是内务府留的记档。”
楚凝芷接过来看过点点头，“倒也说得过去。”
“慎刑司都分开审过了，他们的说辞都对得上。”秀芸皱着眉，“如此就不好查了。”
“有本事做这些事的人怎么会这么简单就露出马脚，不着急，内务府没有破绽不是还有芙蓉轩吗，柯美人身边出了内贼，她只会比我们更急。”
楚凝芷将挑出来的几张花样放到秀芸面前，“你看这几张怎么样？”
见楚凝芷半点不着急，秀芸也放下心来，笑着调侃：“管她什么花样儿，娘娘绣出来不都是一样的吗？”
“真是没大没小。”楚凝芷翻了个白眼，被她们调侃多了，脸皮也厚起来，“不用羡慕，明儿我也给你绣一个，你贴身穿还是露面儿穿都行，保管人人都羡慕。”
秀芸一下子梗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素馨听的差点笑出声来，赶忙低下头去强忍着笑，生怕自己也被战火殃及也领一个肚兜儿回去。
“行了，折腾了这半个下午，就先这样吧，明日把消息告诉柯美人一声。我记得库里还有些进贡的玉容霜，你拿两瓶给柯美人，好好的一张脸，破相了多可惜。”
秀芸点头，“柯美人的脸看着严重，但若好好养着虽然会留些印子，也不会太深，用了玉容霜再敷上薄粉也看不大出来，想来不会影响侍寝。”
“当然不大影响，侍寝又不会点得通亮，脸上有点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白日里就不一样了，宫里的人难听的话多着呢。”
秀芸了然，“娘娘总是这么心软。”
楚凝芷也知道柯美人要是破了相肯定更恨下黑手的人，这样才能斗得更狠，可是一直以受到的教育还是让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看着，即便她的手上也沾着别人的血。
“一边杀人一边修桥罢了，也就是你们这些一心向着我的人才能说出这些脂油迷心的话来。”
“好，奴婢知道娘娘不爱听这些，奴婢不说了就是。”秀芸指着其中一张花样说道：“奴婢瞧着这张最好。”
楚凝芷头也不抬，“你喜欢？那这张给你绣。”
素馨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秀芸被楚凝芷说得无奈听见素馨笑便眼神幽怨地看着她。
素馨笑个不停，逗得楚凝芷也跟着笑起来。
于是被秀芸幽怨的眼神看着的人又多了一个。
薛齐从外头掀帘子进来被这个氛围感染，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奴才参见娘娘。”
“快起来吧，可不敢麻烦，你可是大忙人了，连着几天都没瞧见你人。”
话是这样说，楚凝芷脸上的笑意淡下来。
因着小竹失踪华清宫却没查清楚的事，楚凝芷便派薛齐带人排查一遍过去几年宫里出了事的宫人，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心里也好有数些，没想到人数竟然这么多。
这几天薛齐一直都在忙这些。
“娘娘，华清宫这几年没了不少宫人，怎么死的都有，单看倒是没问题，但是混到一起数量就多了。更有些是直接就没了踪迹再也没找着的。也正因此，小竹不见了之后简单找了找就没有后续了。”
“怎么会这样？”楚凝芷皱着眉头，“华清宫虽是行宫，但陛下常来避暑，规矩一应都是比照着宫里来的，不论宫女还是太监都有记档，怎么会有人不见了这种事呢？”
“奴才查过记录了，最早的一个是在轩景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