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找上门来索要报酬的少女，艾札力额头淌过一丝冷汗。
当初艾札力心中满是对索绮特身体状况的担忧，没有考虑太多便答应了食蜂操祈的交易条件。但事后冷静下来再想，却发现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教授他人魔法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谓法不可轻传，魔法本身就是一种“隐蔽而神秘”的力量，往往遵循着严格的流派或者师徒传承制度，无关人员想要接触到“魔法”这种事物，都是难上加难！
这还只是其中一方面，作为在外活动的“间谍”型人才，艾札力除了本门“有翼者归来”的魔法之外，也知晓一些其他流派的魔法——用这部分进行交易就没有那么多约束和心理压力了。
但是，教授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可学习的那边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学习魔法的。
尤其是学园都市的超能力者们，这个群体完全与“魔法”绝缘。超能力和“魔法”这两套体系甚至可以说是相互排斥的关系。
据说学园都市曾经和某个魔法组织有过合作，尝试融合这两种体系的力量，结果却是以彻底的悲剧收场。
对于艾札力的沉默，夏川志奈子感到不解：“请问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们在想要毁约？”
“夏川同学，这其中的情况比较复杂。”艾札力缓缓说出自己的心中忧虑。
“没想到你还考虑了这么多啊……”夏川志奈子不禁感叹道。
其实按照她的想法，这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这边几乎没有人真的懂得“魔法”相关的知识，艾札力随便拿点什么出来糊弄一下也不会被发现。
“不是这么简单的……”艾札力苦笑道，“你们真的完全不了解何为魔法，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认为魔法是可以轻易传授或者交易的存在。当然，如果只是单纯地提供几件经过祝福的道具，或者就是欺骗你们，那倒确实很简单。”
艾札力如此说道，但他还想留在这座城市继续开展工作，要是真的欺骗了这两位大小姐，就等同于跟整个基金会作对，然后再四舍五入一下，被所有七名level5超能力者联手封杀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更何况，如果前来交易的是食蜂操祈本人，那么连“欺骗”也是做不到的。
从一开始，艾札力就打算认真履行这次约定，所以他才会如此头疼。
“有一个误解，夏川志奈子同学。”艾札力说道，“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我给你们提供几本所谓的魔法书，你们就可以通过自学理解并掌握魔法了吧？”
沉默一下，夏川志奈子转而问道：“所以呢？”
其实上夏川志奈子就是这么认为的，食蜂操祈也是。
食蜂操祈当时看到了索绮特的施展诡异而强大的能力的一幕，之后又据艾札力亲口所说——那正是因为“魔法书原典”的力量导致的。
“你们误会了，”艾札力苦笑道，“‘原典’是另一回事，所以它们才会被称为禁忌。通过‘魔法书原典’掌握魔法？不，那是错觉，真相应该是被那‘原典’寄生，成为魔法的容器。”
总而言之，“原典”是一条邪道。它应该是魔法师们探寻魔道，抵达终点时的结果产物，而不是作为起点或者过程中的某种捷径。
真正的魔法，是从传说、历史、神话、宗教故事中提取出特定的意象和概念，对其进行总结归纳，提炼甚至适当的延伸……这一整套过程。
最后对以上部分进行某种形式的“封装”，最后形成的就是如今常见的“魔法”了。
所以，只要知道相应的传说故事，解读它，理解它，相信它，然后实践它；如此，就能再现故事中的现象甚至“奇迹”——这个过程便是“施法”。
而能够稳定重复以上过程的人，才能够被称为“魔法师”。
“因此才有了那个说法——魔法是为了‘让没有才能的人追上有才能的人’而创造出来技术。”艾札力说道，“只要知道对应的故事，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以此为基础施展魔法。但绝不意味着每个人都能成为魔法师。”
纵观整个“施法”的过程，最关键的一项其实是“相信”——发自内心地相信传说故事中的“奇迹”是真实的，可以重现的。
而很遗憾，在受现代教育程度越高的人群当中，就越难做到“相信”。
这是世界观的差异。
尤其是在学园都市，生活在这里的超能力者们的世界观，可以说是被扭曲到另一个方向上去，跟“魔法”所需的世界观不能说是背道而驰，但至少也是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当初那次失败的尝试，我想问题大概也事出在这里吧。”艾札力最后总结道。
夏川志奈子惊讶地看着对方：“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很‘科学’啊！”
让她莫名有种在听某个大学里年轻讲师的讲座的感觉。
艾札力耸耸肩：“我这不是‘科学’，而是‘现代’；即便是魔法师，也要有常识啊。何况我还要在这座城市里工作，要是真的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原始人一样才奇怪吧？”
“所以，我现在正在考虑如何编写适合你们的‘教材’，请再耐心等待一下吧。”艾札力最后说道。
几分钟后，夏川志奈子离开了病房。
索绮特这才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床边的男生：“艾札力哥哥，需要时间编写教材什么的……其实你只是单纯地忘记准备了吧？”
“别瞎说，”艾札力看向门口，“人家还没走远呢！”
“不过你都这么说了，之后肯定要认真教授她们魔法了吧？”索绮特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艾札力说：“她们真正想要的不见得是魔法本身。更有可能是魔法的特征，强项和弱点——魔法师和超能力者，终究还是敌对状态的两大阵营。”
自己为什么会被派来学园都市当间谍？以及这座城市里遇到的那么多“同行”，都在提醒着艾札力“身陷敌营”的事实。
而作为敌人了解对方的情报，不一定是为了学习，更大的可能性是为了“破解”和“克制”。
艾札力也是早就想好了：“回头整理一份有关十字教体系的资料给她们，想必大家都会感到满意的。”
当今魔法界，十字教系统极其衍生的流派一家独大，甚至可以直接代表“魔法侧”，动辄打压其他不同体系的魔法势力。
因此，在魔法侧内部也绝非铁板一块。像最近大量潜入学园都市的魔法师，基本上都是属于那些“其他”势力的成员。
“有翼者归来”也是其中之一。
总体而言，他们不像十字教那样敌视学园都市，甚至还能够跟学园都市展开合作——最近在旅游业突然崛起的“黄金系列”就是这些魔法势力和学园都市合作的项目。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学园都市和这些魔法侧的“小组织”之间大概就是这种关系了。
夏川志奈子独自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突然感觉握在掌心的骰子一颤，并且产生一种突然发热的感觉。
紧接着，空间扭曲，一道身影凭空在身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