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啊，你说你这又是闹什么呢，哪有人一大早就喝酒的，就是双休日你也不能这么放纵自己啊。”
林方杰看着抿着小酒的宋怀书，发觉自己已经有些不太认识这个多年的老友了。
宋怀书为人严肃正直，一丝不苟，虽然也好喝酒，但是平时极为自律，就算酒瘾上来，也都是抿上一小口解解馋也就算了。
结果今天一大早就给自己来了电话，说要喝上两杯。
喝上两杯就两杯吧，哪有人像宋怀书那么喝白酒的，张口就往肚子里闷，自己坐下来才一会，已经干了三小杯了。
看着宋怀书还要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林方杰一把将其夺了过来。
“老宋啊，可不能喝了啊，这么喝可要出事的。”
宋怀书红着脸，被夺了酒杯也不生气，只是呆愣愣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这幅模样的宋怀书，林方杰心里啧啧称奇。
别说，这老小子酒品还挺好的。
“宋叔，你尝尝，我这猪头肉做的，最下酒了！”
林洋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满脸笑意。
看见这个儿子林方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养了这小子这么多年，别说吃这小子做的一顿饭了，连让这小子给自己端碗水都费劲！
结果今天早上自己出门，听说要来宋怀书家里，立刻舔着一张脸跑来献殷勤了。
“拿一边去拿一边去！谁大早上吃这个，肚子里不得起三层油？！”
听到林方杰的呵斥，林洋一脸苦色。
“比人好不容易学的……”
“拿走拿走！你宋叔再喝下去，咱俩都得陪他去医院里待着！”
林洋一愣，这才绕到前面来看向宋怀书，见对方一张脸红的五点钟的夕阳，讶异道：
“这是喝了多少了？”
林方杰竖起三根手指。
“乖乖，我这才进去十几分钟，就赶了三杯了？宋叔海量啊！”
林洋还要说些什么，被林方杰一瞪，这才乖乖的将手里的猪头肉放在一边，老实巴交的坐了下来。
林方杰叹了口气。
“哎，老宋，你叫我来，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就是，你还不相信我吗？”
宋怀书抬起头，看了看林方杰，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林洋。
“我懂！我懂！”
林洋抬起手竖起手指，跑进了厨房。
“我回避，宋叔你有什么悄悄话，尽管说！”
林方杰尴尬的笑了笑。
“这小子就这样，没什么坏心思。”
见宋怀书欲言又止，他怂恿道：
“老宋啊，你就说吧，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宋怀书张了张嘴。
那张嘴巴就开在那，停顿了半天。
“唉。”
叹了口气。
林方杰静静的等待着，随后睁大了眼睛。
“你到是说啊。”
宋怀书张了张嘴。
“哎。”
林方杰：“……”
“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走了。”
林方杰站起身来，羊装要走，又被宋怀书拉着坐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
“唉。”
这次是林方杰叹的气。
宋怀书显然没想到林方杰会抢了他的台词，一时间愣住了。
见这个老头子这么大的年级，此刻却像是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的模样，林方杰开口道：
“是因为学术的事？”
宋怀书摇了摇头。
“感情的事？”
宋怀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艹，”林方杰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你这老小子，终于焕发第二春了？”
他勐地站起来，激动得问道：
“是谁啊？是第二科组的刘教授，还是三班的那个小李辅导员？我早就看出来那两人对你有意思！不过说实话啊，这两个人确实挺难选的，刘教授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保养的也还算不错，最主要人家在专业上也是行业内顶尖的，平时说话也是不急不缓，性子温婉，是个相伴终老的好对象，就是身材稍微有些走样了，但是小李辅导员也不错，这孩子虽然参加工作也有三四年了，但是性子好，开朗活泼，见到谁都是笑眯眯的打招呼，懂礼貌，而且皮肤好身材好，长相也不错，就是你要选她的话，舆论压力可能比较大。”
宋怀书大张着嘴巴，看着林方杰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方杰愣了愣，勐地一拍大腿！
“你你你！你该不会给我整个师生恋吧！！如果对方是研究生了那到没问题，但是……这样不行啊老宋，你这样容易晚节不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咱们都到这个岁数了，想必对那些东西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需求了是吧？真的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冲动，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情……虽然说咱们这辈子也没多久了，但是俗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老宋也算是行业内的标杆了，这要是传出去了，对你的风评多不好啊，最后肯定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的……”
听着林方杰的絮絮叨叨，宋怀书额头青筋暴跳，忍无可忍的怒骂道：
“滚！”
这一声滚响天彻地，地动山摇。
吓得楼上的孩子都哭了起来。
林洋探出半个脑袋在厨房外，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还说我呢，我这碎嘴子的毛病不都跟你遗传的。”
……
……
林方杰脸上露出浮夸的表情，恍然大悟道：
“哎哟喂，我说什么事呢，就是小雯的事啊，你看看你，有话不直说，让我在这担惊受怕了半天。”
林洋：你这是担惊受怕吗，你这是八卦宗师。
宋怀书叹了口气，开口道：
“前阵子，小舞给我打了电话，小雯和我聊了两句。”
林方杰的表情又变得精彩起来，下意识的凑近了身子。
在之前宋怀书的吐露中，他已经得知宋雯出去打职业是离家出走，父女俩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怎么样，冰释前嫌了吗？”
听到林方杰的话，宋怀书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说过两天想回家。”
“那不好事吗？”
宋怀书沉默了一会：“我说你把这家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两人无言想对，宋怀书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主动询问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
林方杰注视着宋怀书真挚的眼神，缓缓举起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一个字，该！”
“但是我后来给她发了短信。”
“发了什么？”
“我说家里有新鲜的草莓。”
“……”
“你为什么不说话？”
“……”
“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
林方杰小的前仰后合，直接捂着肚子不顾形象的瘫倒在一边。
“哈哈哈，老宋啊老宋，可真有你的啊，跟自己女儿都得犟一犟，难怪你这老东西五十多了除了声明大义的我以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哈哈哈哈！”
宋怀书沉默的看着喜笑颜开的林方杰，放在膝盖上的拳头默默握紧了。
林方杰笑了一会，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立刻收敛了笑容，像是他儿子一样开始了正襟危坐。
“好笑吗？”
“我没笑啊。”
“那你刚才实在哭？”
“是啊，我哭起来就像是在笑。”
“……”
“我笑了，我笑了，你那酒瓶干什么，我确实是笑了，但是我不是在笑你。”
“那你笑什么？”
“我笑……我就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
“来来，老宋你先坐下，哦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雯回你信息没有？”
正要发怒的宋怀书强行憋了一口气回去，沉默了一会，僵硬的开口道：
“没有。”
他叹了口气：“已经过去五天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林方杰给自己也倒上小半杯酒，抿了一口。
“嘶啧……要我说啊老宋，这事真不能怪小雯，你这教育方式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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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问题？”
“当然是你的问题！我和你说啊，”林方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嵴椎能够舒服一些，“女儿呢，和儿子是不一样的，老话不是说嘛，穷样儿富养女，女孩子心思细腻，需要更多地关心和爱护，人家都主动跟你低头了说想要回家，你还冲着她发火，这得多伤小雯的心啊。”
“更何况，那时候小雯才刚刚拿到世界冠军，正是最开心的时候，你倒好，直接一盆冷水泼到人家头上，别说小雯这么小的小女孩了，换位思考下，这要是换做是我，我都得恨你一辈子，起码得先哭上个三天三夜在说。”
宋怀书将信将疑的看着林方杰。
“你不用忽悠我，哪有这么严重。”
“你看看，说你你还不听，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林方杰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
“林洋，滚出来！”
“诶~来啦~”
看着屁颠屁颠跑出来的儿子，林方杰冲着宋怀书挑了挑眉，开口道：
“你宋叔说，小雯今天要回家。”
宋怀书一愣，正要开口，又被林方杰用脸色打断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林洋像是猴子一样一蹦三尺高。
“真的？什么时候到？宋叔，菜买了吗？要不我给您露一手？”
林洋还在兴奋，就听见林方杰继续说道：
“但是人家小雯说了，不想看见你。”
“啊？”
林洋愣住了，脸上的笑容都还僵着。
“小雯说不喜欢你这种瘦巴巴的男孩子，看见都讨厌，原话是什么来着，哦对了，我最讨厌细狗了。”
“不是，小雯什么……”
宋怀书忍不住站了起来，这老小子怎么血口喷人呢？
但是林洋已经崩溃了。
“什……什么？！”
这个一米八大高个的男生，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我是细狗，我是细狗！”
宋怀书看着夺门而出的林洋，目瞪口呆。
“你这是做什么，小雯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她根本就不认识小林！”
“没什么，”林方杰优哉游哉的坐了下来，“你现在知道你的行为对小雯的伤害有多大了吧？”
“这是一回事吗？”
“当然是一回事。”
林方杰挑了挑眉毛。
他才不会说自己只是这两天单纯看这个儿子不爽，天天跑到宋怀书家里来嘘寒问暖丢他的面子，才决定要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
“我的意思是，你还是亲自打电话去吧，倒也不用把姿态放的太低，但也不能太端着，你就问她，准备回家了没，这样既保住了你的面子，又表达了你对她的关怀之情，一举两得。”
宋怀书踌躇了一下。
“能行吗？”
林方杰自信满满的点了点头。
“肯定性，教育孩子这方面我肯定比你在行，你看看小洋，是不是被我教育的服服帖帖？”
想起林洋刚才那种被林方杰随意拿捏的模样，宋怀书将信将疑的拿出了手机。
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再三，宋怀书终于按了下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个老头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宋怀书一把推开抵着自己脑袋的林方杰。
“你挤进来做什么？”
“这不是刻准备给你支招吗？”
宋怀书咽了口口水，很紧张。
林方杰咽了两口口水，更紧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着毫无感情的女声，宋怀书愣了愣，挂断了电话。
“可能太早了，还在睡觉呢。”
谁知林方杰却是脸色大变，勐地一拍大腿，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完了啊！全完了啊老宋！出大事了啊！”
“你放什么屁呢！”
宋怀书不满的瞪了一眼林方杰。
“哎呀！”林方杰急的直跺脚，“这！这！这！这是小雯把你给拉黑了呀！！”
听到林方杰的话，宋怀书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竟是不知所措。
“你现在连最后的修复你们父女感情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林方杰又急又气，开口道：“你说说，这事你怎么早不和我说，你要是早和我说，估计就不会到这地步，小雯那边我相信肯定不会一开始就把你拉黑了，估计这两天也都在等你的态度，迟迟等不来，最后才狠下心的！”
他又重重的拍了拍大腿：“唉！老宋，你湖涂啊！”
林方杰正想在说些什么，就听见房门被敲的冬冬作响。
两个半老头子皆是一愣，宋怀书率先喜笑颜开，怒骂道：
“老小子，差点被你忽悠了！肯定是小雯回家了！”
自己没什么朋友，根本就不会有人拜访，更何况还是这大早上。
宋怀书三步并做两步打开了房门。
门外果然站着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
林洋看着脸快要黑成炭的宋怀书，有些尴尬的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额……宋叔，小雯被人民报纸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