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说完，深深看了顾子羽一眼，招呼杨明跟自己离开。
擂台上，只留顾子羽和不知真人两人，站在原地。
“你这个臭小子！气死我了！”
不知真人眼睛一瞪，胡子一吹，怒骂不停，抬手就要打顾子羽。
这可是掌门亲传弟子，这么好的机会，别人做梦都想要，顾子羽居然选择拱手让人！
顾子羽赶紧躲开，他明白利害，也不还嘴，主动开解起师傅来。
“哎呀，真人这么厉害，我还拜别人为师干什么！”
“哼！最好是这样！”
顾子羽嬉笑说道，不知真人脸色一黑，甩开顾子羽的手，两人回到术修院内。
“那小子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对他这么好？”
不知真人招呼顾子羽，在石桌旁坐下，他沏上一壶茶，对顾子羽问道。
“杨明是我朋友，从我还是杂役开始，我俩就认识了。”
顾子羽端起茶，喝了一口，苦涩的让人无法下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喝的...
“你把亲传弟子的位置，让给他，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坐上高位。”
“回头不认你这个朋友？”
不知真人冷脸说道，顾子羽不知道，亲传弟子这个位置，实际上，就等于下一任掌门。
张冰凡如果不是那个德行，亲传弟子之位，也不会留给外人...
“不怕。”
顾子羽摇头，他有不灭体，修炼速度远超常人，亲传弟子之位，他根本不在乎。。
外面的世界，仙人横行，光怪陆离，那才是真正强者的舞台...
长春观对顾子羽来说，只是一个起点，他注定不会在这里，停留一辈子。
但杨明不一样，留在长春观，他能过上幸福充实的生活，家里人也能脱贫翻身...
“师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想到这里，顾子羽抬头说道，不知真人怔了一下，疑惑的看着顾子羽。
“嗯？什么问题？”
顾子羽突然想起，酒馆闲聊时，杨明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师傅，你努力修炼，是为了什么？”
顾子羽说完，不知真人愣住，迟迟没有开口，他突然拍手大笑，好像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顾子羽面露茫然，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笑的。
“好小子，果然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真人拍手大笑，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亲传弟子那一堆烦心事，已被他丢在脑后。
顾子羽疑惑不解，但他没有说话，静静等待师傅开口。
“你知道，为师的道号，为何叫不知真人吗？”
顾子羽摇头，不知真人沏上一杯茶，放在鼻子下品过，他面带微笑，露出怀念神情。
“为师小时候，家里无钱糊口，为了不让我饿死，父母把我送上山修道。”
不知真人压下一口茶，喃喃说道，顾子羽在一旁安静倾听。
“那时我岁数太小，身体瘦弱，什么都干不好，经常受其他人欺负...”
顾子羽心中默默认同，看来不管那个时代，弱小者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师父对我很严厉，因为我老是完不成任务，丢三落四，经常出错...”
“书本上的东西，我总是记不住，师父提问的时候，我就只会回答，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真人笑着说道，他把茶杯放回桌上，用手细细摩拭，再度开口。
“山上的日子太苦了，我不理解人为什么要修炼，要受苦，就主动向师傅问。”
“师傅，人这么拼命修炼？到底为了什么？”
不知真人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顾子羽提起精神，仔细聆听。
“师傅没有回答我，反而看着我问道，你可知道，人为何修炼？”
“我当然还是回答，不知道不知道...”
“此事不了了之，时间长了，所有人都不再叫我的名字，都喊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真人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往昔回忆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十年后，我长大了，学了一点本事，但修为不精，实力还是很弱。”
“平时我只能做些不入流的工作，连师傅都开始喊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不知真人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继续讲述。
“时间就这么过去，有一天，敌方门派攻上山门。”
不知真人目光黯淡，语气变的冰冷，他把茶杯拍回桌子上。
“宗门上下，全体弟子出动，迎击敌修！”
“大战几天几夜，才打退对方，很多人都死了，师傅也受了重伤...”
不知真人脸上，露出悲戚之色，语气凝重下来，喃喃说道。
“因为修为不精，师傅不让我参战。”
“等到大战结束，师傅带着我打扫战场，他拉着一个板车，让我在后面推...”
“板车上，堆放着大家的尸体，血流了一路，到处都是红色，都是腥味。”
不知真人声音颤抖，泪水从眼中垂落，气氛感染了顾子羽，他低着头不语，静静思考着什么。
“师傅跟我亲手，把大家的尸体，一具一具埋进土里。”
“站在墓碑前，师傅突然问我...”
“现在你可知道，人为何要修炼？”
不知真人身体一颤，把茶杯碰倒，眼看就要掉在地上摔碎，被顾子羽抬手接住。
“这个问题，如同雷击，把我震的说不出话...”
“那一刻，我好像感悟到了什么！”
不知真人越来越激动，他从未跟人提起过往事，顾子羽把茶杯放回桌上，静静等待。
“这感觉转瞬即逝，我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没等我开口，师傅突然迎面倒地。”
“师傅死了，在他死之前，也没有听到我的答案...”
说到这里，不知真人，突然抬头，看着顾子羽的眼睛，目光炯炯有神，另顾子羽不敢闪躲。
“这么多年过去，我冥思苦想，也没找到问题答案。”
“我改道号不知，来到长春观，刻苦修炼百余年，目睹无数弟子，进出这座山门...”
不知真人把手抬起，一片花瓣落在手心。
从前长春观内，术修院与力修院的范围，与今日正好相反，那是一个修术问心的时代。
不知真人笑了笑，花瓣坠地，化入泥土之中。
“人说修炼只为长生，我看未必...”
“老子修炼，是为了走更远，看更多，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顾子羽怔住，他好像也感悟到什么东西，但说不出来...
“臭小子，如果你不知道，修炼的意义...”
“就去问！去不同地方，见不同人，让他们好好回答你！”
不知真人哈哈一笑，神情恢复正常，这番话，把顾子羽定在石凳上，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