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表情微微凝固，这时，那蛟族厨子开口向在座的众多妖族介绍道：“这滚油生人脑乃是我妖族的一大绝味。”
“人族智慧不低，人脑对于我族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元神补品。”
“将精心饲养的人族脑壳打开，然后浇上用海鱼肝脏熬制的热油，各位用勺子舀着吃便可。”蛟族厨子微笑着说道，随后这个木箱子被推到了蓝寒的手边。
木箱下方滴滴答答地流淌着鲜血，显然，这人族在木箱之中的部分估计已经只剩下躯干，妖族故意让其保留着一丝意识，能让这些妖族品尝到活的人脑。
一方面，这样会使味道更为鲜美，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妖族血液中那股变态的欲望。
“爷爷，我来开。”蓝莲甜美的声音响起，它从桌上拿起一把弧形的刀刃，一刀刺入人头之中，然后沿着天灵盖熟练地割了起来。
“咔嚓。”仿佛打开螃蟹的后盖一般，这个人族的脑壳被轻松地打开，暴露出其中白花花的脑子。
陈默望着这一幕，面色毫无波动，他将目光从这颗人头上移开，竭力遏制住内心喷薄的愤怒。
“我不能动怒，对于妖族而言，这只是一道极为平常的菜，和人类吃猴脑一样……”
“我还要利用蓝泊蛟族，拿到覆海王骨，小不忍则乱大谋……”
陈默手上隐隐显露的青筋徐徐隐退下去。
“南云世子，您请。”蓝寒此时微笑着向陈默点头示意，让它快吃这道菜。
一众蛟族手中握着勺子，都眼巴巴地看着陈默，毕竟南云先动勺子，它们谁都不会先下手的。
妖族之中，极为看重尊卑顺序，如今在这餐桌上，身份最为尊贵的毫无疑问便是南云。
“南云世子，要不要我来喂您？”蓝莲这时柔声说道。
望着这些妖族的目光，陈默的身体无比僵硬，此时的他似乎还听见不远处人族同胞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我要怎么办？直接杀了这群妖族还是暂且忍辱负重……”陈默望着这群妖族，思绪不定。
过了几秒，陈默做出了决定。
“我……讨厌这道菜。”他无比平静地说道。
“嗯？”一众顿时蓝泊蛟族都愣住了，陈默面前的蓝莲也呆站在原地。
“我讨厌这道菜。”陈默冷冷地说道。
蓝寒和蓝铁的脸上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而陈默前方的蓝莲更是脸色煞白，手中拿着勺子，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应该啊，这位南云世子看起来挺随和的，为何一道滚油人脑就激怒了对方呢？
“难道……厨师下毒？”蓝寒猛然意识到什么，一道锐利的目光投向厨师，厉声喝问：“狗东西，你干了什么？”
那蛟族厨师两腿一软，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尽管它并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但妖族的上位者发怒，错的原因必然是在下位者身上。
就在这时，“南云”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蓝寒族长，问题不在它身上。”
他的脸上流露出烦躁的样子：“从小我的父亲每一餐必吃生人脑，而在前不久，它因为救我，不幸去世了。”
“看到一道菜，让我有些睹物思妖，所以一时间悲从中来，再也无心于美食。”陈默一丢勺子，摇了摇头。
“这……是我等冒犯了世子，还望恕罪！”蓝寒瞬间反应了过来，连忙起身对着陈默长拜不起。
族长蓝寒带头了，一众蓝泊蛟族长老纷纷对着陈默跪下。
陈默也没有说什么，南溟蛟族的世子让一个小族的族长拜一下也无伤大雅。
他点了点头，似乎随意地道：“没关系，在下暂且离席了，你们继续吃便好。”
随后，陈默转过身，径直离去。
过了一会儿，跪在地上的一众蛟族长老互相看看，最终将目光投向脸色铁青的蓝寒。
“爹，咱们还吃么？”蓝铁这时忍不住开口问道，目光有些留恋地望着被打开脑壳的人族。
“吃个屁！”蓝寒怒气冲冲地骂道。
它随即下令：“人脑这一道菜，这几个月都不要再做了！”
“对了，莲儿呢？”
“似乎跟随南云世子而去了。”
……
海边，陈默望着暗沉的海面，回想起刚刚蓝莲打开那人族脑壳的画面，腹中忽然一阵翻涌。
“呕。”陈默喉咙里顿时涌出一股热潮，刚刚在餐桌上吃下的鱼虾肉又吐了出来。
“我现在居然还会产生这种感觉……”陈默擦去嘴巴边上的食物残渣，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到底，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他这么想道，内心忽然舒畅了不少。
“南云世子，您还好吗？”这时，陈默后方传来了一个细弱的声音。
陈默清楚蓝莲跟过来了，他转过头，仍旧装作惊讶的样子：“蓝莲姑娘，您怎么跟过来了？”
蓝莲望着陈默，月光下，它肌肤如雪，眼眸灵动，无比美丽，如同精灵。
但陈默清晰地记得，前不久，蓝莲亲手打开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族的脑壳。
这是个会吃人的精灵。
“我担心您，真的很抱歉，因为那道菜是我最爱吃的，爷爷所以点了，没想到让您想起了您的伤心事……”蓝莲轻声说道，声音中竟然带上些许哭腔。
陈默苦笑一声：“蓝莲小姐，怎么能怪你呢？不知者无罪，我不会怪你的。”
他忽然握住拳头，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我只是怪自己那时候不够强大，要让父亲付出牺牲自己，背叛同伴的代价才保住了我的性命。”
蓝莲脸上顿时浮现出好奇之色：“您的父亲……是如何去世的？”
这问题刚一问出来，蓝莲便觉得后悔了。
但是出乎它意料的是，“南云”并未发火，而是用一种无比怀念的声音说了起来：“我的父亲名为南傲，是家族的六长老，和蓝寒族长的修为差不多……”
陈默将自己对南溟蛟族讲述的谎言对蓝莲重复了一遍，不得不说，他是个说谎的高手，蓝莲很快就信了陈默所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