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步瑜几步来到亭边，这才发现，风司羽的身边，放着一壶酒，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贺步瑜走近了才发现，他应当在此之前，已经喝了不少，因为那浓浓的酒气，在他一靠近之时便已经闻到了。
“来了。”风司羽轻声的说了一句，没有看他，双眼只顾着看他手中的酒是否已经喝完了。
半晌，见贺步瑜没有反应，风司羽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十分随意的说道：“坐吧，这里不应当是你家才对吗。”
“你还是如当年那般的莽撞，不知轻重。”贺步瑜像是责备又像是训斥的话语出口，依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啊，八年过去了，人总该有所改变才是，又有谁能如二哥那般，永远没有变化呢！”风司羽随意的说着，如同当年那般，与贺步瑜聊着江湖中发生的新鲜事。
“是啊，这世间，怕是只有风澈才能永远不改初心吧！又或许，是他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落座之后，贺步瑜也感叹道。
轻笑一声，风司羽继续说道：“大哥，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初入江湖，兄弟齐心，便将胡德这样的高手赶回了他那个破地方。”
贺步瑜却嗤笑一声，说道：“是啊，那时当真给了我好大的一个惊喜，哼，赤溟门门主，还真是让人意外呀！”
风司羽没有看他，继续说道：“不只这些，还有容爵岛岛主，应该让你们也都出乎意料了吧！”
贺步瑜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带给我们的震惊，都没有峪峰山那一件事情多。”
风司羽默然半晌，继续问道：“那么，是从何时起，我们兄弟几人，再没有了信任，只剩下了揣测和猜忌了呢？”
贺步瑜深吸了一口气，回道：“从你隐瞒我们的事情越来越多，从你当着我们的面随意杀人开始。”
哑然片刻，风司羽低头看着地面，继续说道：“所以，你便以为，凡是与魔教，与滥杀这样的事有关的，都是我做的？！都与容爵岛有关？”
这一次，轮到贺步瑜默然了，半晌，他才回道：“当时，亲眼看到大哥丧命，所以，便没有心思多想了。”
听了他的话，风司羽抬起头，继续问道：“原来如此，所以，你后来散播了我与二哥的死讯，为的便是给我们留下一线生机？”
贺步瑜不置可否的回道：“这一线生机，是留给风澈的。”
风司羽一时无语。半晌，他继续问道：“那么，害他和师父的人呢？这么多年，你便是如此放任他们在江湖中做乱而不理的吗？”
“自然不是！你又怎知我这些年没有在找他，没有在想尽办法的杀他？！”贺步瑜说到此处，忽然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师父？”
风司羽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直接问道：“大哥，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结义时的誓言吗？”
“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
“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天地作证，山河为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风司羽缓慢的，一字一顿的将他们当初的誓言重新说了一次，他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面前的贺步瑜。
而贺步瑜，则只是皱眉听着，不发一言。
随后，风司羽继续说道：“大哥，我不知道莫青峰是如何蛊惑你的，使得他在设计陷害我时你们都出现，但他毕竟是屠杀我们师门的凶手…”
“你说什么？”贺步瑜愤然问道：“我曾多次与他交手，他所使用的武功，与杀害师父的手法，完全不同。”
风司羽轻叹一声，说道：“此事是他亲口承认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他已经死了。至少，我已经为师父报了仇了。”
贺步瑜自刚刚得知杀害师父的凶手一事中走了出来，听他这样说，马上反问道：“那么，你今日前来的目的是？”
风司羽起了身，与贺步瑜对面而立，他抬起了右手，将手上那只护腕取下，同时说道：“既然你我之间的纠葛，无论如何也说不清，那不如，就此做个了断吧。”
说完之后，手中火焰升起，他的身上杀气四溢。
贺步瑜也已经将手中的刀举起，回了他一句：“正有此意。我倒要看看，真正的火之羽和冰之镜，究竟哪一个更厉害！”说完，他的身上寒气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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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风澈心急如焚的跑来了别院之内，远远的，他便已经感受到了别院之内冲天的寒气与热浪交织在一起。
叶风澈心中虽急，却也在一脚踏入别院之时停顿了一下，他的心开始狂跳了起来，生怕他下一秒见到的，是他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画面。
叶风澈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随后又是加快脚步，冲进了别院之内。
第一眼见到的，是在角落里的风司羽。此时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就连湖面，也已经结起了厚厚的冰。
那寒气顺着湖面，一直蔓延到了对面的风司羽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几处伤痕并不是最显眼的，最为严重的，是他身上寒气四溢，脸色却红的吓人。
“司羽！”叶风澈连忙跑到他的身边，打算查看他的情况。
“别碰他！他中了我的寒气，又在受他自身热气的反噬，两种力量在他体内集结，你若是碰他，会使两种力量失衡，他也没有办法活命！”贺步瑜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叶风澈回过头，见贺步瑜正依靠在一根柱子的边上，他的一只手，正捂着胸前一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处，隐隐露着红色的火光。
叶风澈看向了他，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贺步瑜摇了摇头，回道：“没事。只不过…”
贺步瑜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听他说话的人，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司羽。”叶风澈俯身看着打坐调息中的风司羽，轻声的唤到，但那人却只是眉头紧缩，没有任何的反应。
“究竟发生了何事？”叶风澈回过头，再次看向了贺步瑜。
贺步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大哥，当年在峪峰山，你不是帮我们隐瞒了我们生还的消息，以此昭告天下我们已经死了吗？你不是在我们离去之后不放心我们，紧随我们前去了吗？”
“这些年，你一直在暗中抓捕的人，难道不是莫青峰吗？你从未放弃过你我的兄弟情谊，这些，你为何不告诉他？”
叶风澈的情绪有些激动，不明白为何贺步瑜分明为他们做了许多，却并不告知风司羽。
贺步瑜默然片刻，回道：“风澈，他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当年，他杀害我大哥是不争的事实，这难道不是你我亲眼所见吗？”
“可是，可是…”叶风澈急道：“你可以告诉他，你知道他是一时失手才会铸成大错，你并没有因此记恨他呀！”
“风澈！”贺步瑜的声音低沉又有些哀伤。
“你说的这些，即便他不知道全部，他也多少是有感知的。”
“什么。”叶风澈奇怪的看着贺步瑜，不知道为何他会这么说。
贺步瑜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今日来寻我，我以为他是想要拼尽全力与我一战，无论输赢，生死各安天命。”
“谁知道，他是来…来还他欠下的账，来弥补他当年所犯下的过错的。”
叶风澈心头又是一阵狂跳，继续问道：“大哥，为何要这么说？”
“若非我的寒气与他体内的神器的力量均衡，此时，怕是他早已，成了灰烬了吧！咳咳。”
贺步瑜一手捂着伤口，轻咳了两声。
叶风澈回过头，看着风司羽坐在地上，脸上红白两色不停的变换着，表情也是越来越痛苦。
“司羽。”叶风澈想要伸手扶他，又在他的即将碰到风司羽的一刻停住了，因为他想起了贺步瑜之前的警告。
看着倍受煎熬的风司羽，叶风澈心如刀割，他的双眼有些发红，等了片刻也不见风司羽有所动作，只是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了。
叶风澈红着眼睛再次看向了贺步瑜，问道：“大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救他？哪怕，牺牲我自己。”
贺步瑜缓缓摇头，回道：“没有办法。只能等，等他体内的神器之力将我的寒气吞噬，之后，归于平静，或者，他承受不住反噬之力而死。”
一个时辰之后，叶风澈已经渐渐绝望了。
因为这其中，风司羽的情况越来越差，身上原本红白两色均衡的情况，也已经渐渐的淡化了，剩下的，只有一片绯红。
不只他脸上原本面具之下的小半张脸上布满了红色的花纹，就连他的身上，也已经开始出现深浅不一的花纹。
最为主要的，是他的神志，由之前的毫无反应，到渐渐清醒了过来。
叶风澈却清楚的看到，他为了让自己清醒，自己连续吐了几口血，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