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蒸汽再临（十六）
“该死的本杰明！以海神的名义，我要找你讨个说法！你推荐给我的女仆到底是怎么回事？”伴随着郅牧注视，暴怒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来自于一位年老的绅士。
作为唯一被星链共和国承认的正神教会，海神教导信徒们要如同海浪和雷霆一般凌厉。因此许多星链人都奉行着雷厉风行、有仇必报的行为准则，所以这种行为也不算是失礼。
在听到这充满威胁意味的声音后，商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郅牧，生怕对方因为这次意外而拂袖离去。
“您先去忙吧，我随意看看。”郅牧友善的笑了笑，顿时让本杰明如获大赦。
“请您稍等，我马上就回来……”本杰明是真心不想放过这位尊贵的客人，但那位古板严肃的老绅士已经用手杖敲开了大门，身后还带着两个身体强健的男仆，显然是来找场子的。
至于那两个男仆身后，则是一位目光楚楚的少女。她手足无措的站在最后，有着深褐色的秀发以及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女士就是老绅士口中的“问题女仆”了。
“尊敬的考尔爵士，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本杰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主动迎了上去。
“本杰明先生，我认为你推荐给我的萨沙女士不太称职！因为她的情况和你说的信息完全不匹配！如果你今天不能给我一个交待，那就让吾主的雷霆惩罚你吧！”考尔爵士的嗓门大的惊人，这正是海神信徒的奇葩特征。
“爵士大人，萨沙可是我们这里最勤劳的女仆之一，而且聪明伶俐！她究竟是犯下了什么错误，才让您如此气氛？”
“勤劳？聪明？别开玩笑了！”考尔爵士的眉毛一挑，“她几乎每天都在搞砸各种事情！不但打碎花盆和碗碟，甚至还把番茄肉汤洒在了我的朋友身上！我的风暴之主啊！你能想象吗？她居然冒犯了我的朋友——奥克斯子爵！”
“噢……天呐，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本杰明惊讶的擦了擦冷汗。根据星链共和国的文化，仆人让主人蒙羞，这确实是最失礼的情况之一了。而身为服务公司老板的他，也将因为信用破产而蒙受损失。
“萨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出错呢？”本杰明将女仆拉到一边，焦急的询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老板。我只是觉得最近精神恍惚，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萨沙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
“你……哎！萨沙，我知道你的家庭困难，但这次我可帮不了你了！考尔爵士，请坐，我愿意为这次失误而道歉，并且开除掉这个麻烦的仆人……”
没有人去关注萨沙脸上的绝望表情，赔偿和退货的谈判还在继续，但郅牧在一旁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浓郁的黑色斑点……是某种可以带来厄运的诅咒吗？”郅牧饶有兴趣的端详着那名双目失神的女仆，“这该叫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当郅牧想要寻求超凡力量的时候，这东西偏偏就自己来到了他的面前。
“感知技能没有触发，应该不是陷阱，至少不是冲我来的陷阱。嗯……有种淡淡的危险气息，还够不上算计一位爵士和子爵的程度，应该是那位萨拉女士自己惹上了什么人。”
“但这样就有些不合理了啊……”郅牧对此有些奇怪，毕竟……萨拉只是一个小小的雇佣女仆而已，想要对付她，哪里还用得着超凡力量的诅咒呢？这未免有些拿大炮打蚊子的嫌疑了。
不过，这种程度的诅咒，只需要一瓶【次级圣水】就可以很好的解决，对郅牧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咳咳……二位，既然你们都不想继续雇佣这位萨拉女士了，那么，我能否聘用她成为我的住家女仆呢？”仆人的种类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最便宜的雇佣女仆，她们只负责定点来到雇主家里做饭和打扫卫生，之后就要回到自己家里去。但住家女仆的吃住都会在雇主家里，要做的事情更多，但收入也更高，跟贵族的仆人没有什么两样。
“什么？我……我没听错吧，约翰先生，您要雇佣萨拉？而且还是住家女仆？在她闯下了大祸之后？”本杰明没有去看萨拉那充满希望的眼神，反而紧张的咽了口茶水。他生怕过几天来找他投诉的，就不是考尔爵士，而是约翰了。
“没错！我阅读了萨拉女士之前的履历，她在前两位雇主的表现中却是不尽如人意，但曾经也受到过雇主的推荐信，因此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身体原因。”
“这、约翰先生，我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
“不！尊敬的先生，请相信我，我不会再犯错了！而且我很便宜！只需要10先令……不，8先令的周薪就好！”萨拉紧咬下唇，“如果我不能找到一份工作的话，那弟弟妹妹就都要饿死了……”
“哦？你们这里没有什么穷人救济所吗？你的父母呢？”郅牧配合着问道，这样能够引出萨拉的悲惨身世，顺便也可以为他执意雇佣履历上有黑点的女仆提供一个原因。
“尊敬的先生，我的父母在上次的战争中去世了……一枚炮弹刚好从海面上飞来，又恰好摧毁了我们的家……只有在文法学校上学的我，和正在姨妈家玩耍的弟弟妹妹活了下来。至于救济所……我没法带着年幼的孩子们在凌晨四点就起来排队。事实上，这种救济所每天的名额都是有限的，而且第二天还要重新排队。”
这就是蒸汽时代的现实，虽然工业上的科技已经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但人们的生活水平和社会观念依旧没有明显的改善。然而，战争的创伤却会因为时代的变化而增强，从萨拉的事件中可以看出，她先前的家庭还能供她读书，想来条件还不错，但星链共和国大概没有为死伤平民提供抚恤的想法，甚至一个子儿都不想拿出来。
“这位……约翰先生，听着，作为老年人，我理解你想要帮助贫穷女士的善心，但我认为萨拉的身上缠绕着不详，她应该被送去海神教会的救济所，让雷霆清洗她的罪孽！我可以为此提供一张介绍信。”考尔爵士的声如雷震，几乎快要把萨拉吓哭。
“呵呵，考尔爵士。我不相信有所谓的不详，事实上……我只相信科学！”郅牧拍出几枚金镑，“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签订合约！”
刚才考尔爵士的善意提醒告诉他，这家伙也知道超凡世界的存在。但老绅士同样也在掩盖，因此才旗帜鲜明的把萨拉赶了出来，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考尔爵士虽然嗓门大了些，但其实是个好人，否则换了其他的超凡者，早就把这个身上带着诅咒的女人杀死了，又怎么会提出要给她开具救济所的介绍信呢？
“年轻人，你很有勇气……”考尔爵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手递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地址，假如你需要任何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邀请，爵士。”郅牧欠身行礼，随后看向了一脸懵圈的本杰明。
作为商人，他现在有些摸不清状况，刚才还是个烫手山芋的问题女仆，怎么摇身一变成为了两位客人都关心的目标？但不论如何，商人的本能还是让他迅速拟定好了合约，并赚取了一笔微薄的中介费。
“不错，一石二鸟，一箭双雕！”郅牧拿到散发着油墨气息的合约，满意的点了点头。由于萨拉先前的失误，他将以10先令的低廉价格雇佣到一位住家女仆——假如是正常情况下，这个数字至少得是18到24先令。不要觉得这样有些绝情，因为萨拉除了郅牧以外，已经无路可去了。而假如郅牧主动提价的话，反而会被认为是大傻子，或者对女仆图谋不轨的象征。
当然，区区十先令的价格还不足以让本杰明对他点头哈腰，所以除此之外，考虑到一栋二层别墅的规格，他还在本杰明的建议下，以直接支付一年薪水的方式，雇佣了一位面容苍老，但是着装一丝不苟的管家，以及一位身体健康，面容英俊的住家男仆，再加上一位定点来浆洗衣物的雇佣女仆。
觉得四个人服侍自己太多了？但在星链共和国，这只是维持体面的基本配置而已。想想看，一个负责代替主人操持家事、维系邻居关系的管家；一位负责保护自己、可以赶车的男仆；还有一位打扫家具和烹饪的女仆；以及浆洗四人衣物的雇佣女仆，是不是刚刚好？
直接付年薪的理由，也只是为了避免人员的流动，他可不想每周都要清点一次薪水，那样太麻烦了。而且这样也不符合“体面”的规格。
一切都是为了体面，这就是星链人终其一生的追求。
“然而，我并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我，相比之下，我更心疼钱……”郅牧在本杰明的欢送下走出人力资源市场，而这些零零散散的费用加起来，居然把郅牧的存款烧的干干净净，他现在只想说：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