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旧日神明
老实说，郅牧的心情现在很忐忑。
尽管他已经并非普通人类，再加上不眠乐章的神秘加护。按理说，应该不会因为直视真神就直接发疯。而得益于刚刚的交谈，至少确定了对方不会一屁股碾死自己。所以……他的安全应该是可以得到保证的。
但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一位来自于异族的神明，他其实还是有些发怵的。
这位存在将会怀着什么样的心态跟自己交流？作为旧日支配者，祂是否能够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
不免乐章和所谓的旧日外神，谁的能力更胜一筹？
一般来说，基于不眠乐章的调控，即使有轮回者被投放到诸神背景下的任务世界，他们跟当地神级存在的交流也会非常有限。作为一个一阶职业者，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郅牧其实不应该也不能够发生眼下的这种状况。事实上，按照最有可能出现的故事走向，其实应该是让祂们在背景介绍或者结局的高潮中走个过场，就像是艾琳遇到的那个星际世界一样。
“如此看来……不眠乐章应该要比这些土着神明要厉害一些？毕竟，我可从未听说过神明这种存在也能被所谓的命运或法则操控……”郅牧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丧气。说他庆幸吧，毕竟自己仗着有后台在身，一会儿就算跟旧日见面，腰板也能挺得笔直。但要说丧气的心情，也确实有。毕竟想要通过自己的成长来战胜左右众多轮回者命运的神秘乐章，恐怕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短暂的头脑风暴结束，眼前狭窄的甬道也逐渐走到了尽头。
不得不说，坐在钻地魔虫的身上穿越由岩层构筑的迷宫，居然有一种坐地下过山车的刺激感……
随着视野变得豁然开朗，郅牧也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旧日支配者。
如果说，书中那只四分之一英里长，也就是有四百米高个头的西格弗已经给了郅牧足够的震撼，那么眼前这只一眼望不到头，足足一千六百米长的巨型灰色魔虫，用祂那绝冠古今的旧日之躯，掩盖了一切质疑的声音。属实让郅牧提不起想要反抗的念头。
不过，如今这位旧日支配者的状况可不是很好，巨大的神话之躯从接近尾部三分之一的位置显现出了悲哀的虚弱。一道狰狞的裂口几乎将祂的身体斩断，还时不时有脓液滴出。但，即使是如此，即使修德·梅尔已经身受重伤，郅牧还是有一种近乎苍白的无力感。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发起进攻，感觉都像是微不足道的反抗，那是一种近乎无解的消逝光芒……
简单来说，攻击这样的一位存在，感觉就像在刮痧……
当然，类似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郅牧可不想因此被读取心中的念头。
当然，他也没有就此气馁。人类作为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种族，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吸收和改变。得益于不停进步的特质，随着更多的冒险与奇遇，他坚信自己也能够达到令人惊讶的成就。而相比之下，对方在千万年的时间尺度上都没能展现出任何新颖的特质，并且，还有着被“星石”这种矿物克制的致命弱点。
就像是超人一遇到绿色的氪石就会变得浑身无力，旧神曾经用星石这种东西将钻地魔虫一族直接封印在了埃塞俄比亚——格哈伦城的地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玩意在乐章内部就能买到。而且，如果用导弹或核武器的话……”
“当人类遇到其他的种族时，会首先思考该如何杀死对方吗？亦或只是有时如此？还是只视对方是否符合人类的审美观而定？”阴冷的中性嗓音在郅牧的耳畔响起，使他不由得中断了自己那异想天开的“弑神”计划。
“……克托尼亚族的首领，就是这样不讲礼仪的吗？你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在窥探我的心灵？”所谓克托尼亚就是钻地魔虫一词的音译，显然，这位旧日先生似乎是对虫子这种带有歧视性的称呼有些不满，因此更愿意用克托尼亚这个听起来高大上的词汇去称呼自己的种族。
从这一点上来看，至少可以说明……旧日也是有一部分人性的？
“我的心态吗……试探、怀疑、不可置信，以及……敬畏。”说到这里，修德梅尔竟然露出了异常感慨的表情。
至于郅牧是怎么看到对方表情的……因为作为魔虫一族的首领，修德梅尔有八只巨大的碟状眼球，如果把对方头部那些巨大的触手比作人的手臂，那通过触手的摇摆和眼睛的跳动，使得郅牧有那么一种感觉——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一点情绪。
“抱歉，已经有足足一百多年没有使徒降临于此了，我实在太惊讶了、我实在太好奇了、我实在太想知道了……”修德·梅尔将独特的咏叹语调直接作用在郅牧的心底，让后者顿时感受到如同刀割一般强烈的精神冲击。
“……知道什么？”听着对方逐渐有些癫狂的语气，郅牧不由得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我想知道……造物主究竟是怎么看待我们的。”修德梅尔似乎没有看到郅牧的戒备，也可能只是对郅牧的小小举动漠不关心，祂只是微微低下了令人San值狂掉的头颅，与其他魔虫一样，对郅牧做了一个表达尊敬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作为使徒，会带来从造物主那里取得的命令或想法？你窥探我的心灵，也是为了想要知道造物主的只言片语吗？”郅牧试探性的问道。
“是的……高贵而又圣洁的使徒阁下，尽管我对于造物主派遣人类来此表示震惊和怀疑，但毫无疑问，你所说的语言正是传说中的‘阿特拉斯语’，再加上那萦绕周身的混乱与疯狂，所以，我认可你的身份，并对造物主降下的旨意选择服从……”
“啥？什么语？”郅牧这才意识到，乐章似乎没有将自己的话翻译成钻地魔虫的语言，而是变成了另外一种所谓的“阿特拉斯语”。至于所谓的“混乱与疯狂”，大概是在说自己身上的那件【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所逸散出的气息。
阿特拉斯，或译为亚特兰蒂斯，与使徒一词的词源相同，都来自于古老的希腊文。
祂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擎天巨神，是海神波塞冬的长子，也是亚特兰蒂斯王国的最高统治者。在宙斯所带领的新神族击败了旧泰坦一族后，他被宙斯降罪用双肩支撑苍天。
“之前的使徒都并非人类吗？”
“造物主会尽可能的派遣我们的同族来此。至少……仅在外形的表达上，使徒应当和我们具有相似的身体。”
郅牧似乎敏锐的把握到了其中的关键字。
“等等，那作为使徒……他们应该不是唯一的存在吧？他们是否会互相争斗，亦或是为了相同的目的进行合作？”
“尊敬又好奇的使徒阁下，你是在考验我的虔诚吗？毫无疑问，你说的这些，都是使徒应有的特质之一，你们怀着某种造物主所赋予的旨意来自，并毫不吝惜的自相残杀，有时还会将自身所属的种族卷入其中，酿成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役。在整个浩瀚的星系中，都能见到你们奔波忙碌的身影。”
郅牧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靠……这不就是轮回者的特质吗？”他恍然大悟道，“这所谓能幻化成不同种族的使徒，不就是那些夺舍或者具备相应血统的轮回者吗？他们为了主线任务而杀戮和协作，却被当地人始作造物主的旨意？”
“为了不暴露乐章和轮回者的存在，反而将其包装为神的使者吗？但事情真的如我所料，不眠乐章和所谓的造物主又有什么关系？祂是位于旧日之上的神明吗？既然祂本就有自己的神国乃至宇宙，作为整个星河的主宰，轮回者又能带给祂什么呢？”所幸，有关于不眠乐章的思考会得到法则层面的保护。这使得郅牧不用担心被修德梅尔的心灵感应所识破。在旧日的视角上看来，郅牧此刻只是在进行一些碎片话的呓语，这让修德·梅尔显得有些焦躁。
“但是，由于我的到来并不在乐章的计划之内。所以，我的主线任务其实是跟魔虫一族没有任何关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略微低下了那明暗交杂的双眸，某些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为了不会眼前的旧日支配者所察觉，他没有从这条思路深究下去，但借助那涌现的灵光，他似乎可以看到一种大胆计划的可能性。
另一边，修德·梅尔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作为天性邪恶狡诈的存在，能让他用这种卑微且礼貌的语气坚持了那么久，本身就已经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了。不过，郅牧也因此对不眠乐章所能掌控的力量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毕竟，就连这魔虫的神明也要在其使者面前维持虔诚的形象。
终于，祂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吼叫，数十只触手整齐又诡异的开始膨胀，一股强酸顺着腔体向外涌现，让坚硬的玄武岩如同巧克力一般急速融化。
显然，郅牧已经到了一个关键的选择点。假如这是一款星空主题的角色扮演游戏，那么，郅牧的回答很明显将影响到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是如实回答，还是编造谎言？
“现在，请说出来吧，那道令克托尼亚魂牵梦萦了一百四十六年的圣旨，令我族在钢铁的威压下坚持至今的决心……”修德·梅尔急促的吼叫着。
“我们有让您满意吗？我们有为您做到什么吗？魔虫的受难是理所应当的吗？以及……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吗？”随着旧日支配者的情绪波动，郅牧感觉到，整个脚下的世界都在悲鸣中颤动不已。
“整个克托尼亚，都在聆听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