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疑问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在很久以后会被陆晃想起来，但是现在呢，陆晃并没有由此而去深挖一些什么隐秘的东西。
那些东西藏于表面下，不认真去挖，什么也挖不到的。
青十一忽然脸色又变得十分的淡定了：“陆小师爷，你问这个作什么？”
陆晃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青十一却又是说话了：“哦，陆小师爷，你莫非想着改行了，要当捕快么？”
陆晃听得青十一的话，好像有点儿夹枪带棒的。
陆晃就势打了一个哈哈道：“青头儿，一切皆有可能。”
青十一看着出陆晃，陆晃觉得跟看鬼也差不多了。
只听得那青十一道：“陆小师爷，你可得是想清楚了，捕快三代禁足仕途，你想祸害你的子孙后代？”
陆晃道：“话也不能那么说，你看你也当捕快还是头儿，就属于比较优秀那一种，各行业也有佼佼者，也不必妄自菲薄啊。”
话是这么说，陆晃心里却想的是，对呀，捕快地位甚低，三代是无法入仕的，自己倒忘了这一点。
但好在自己的话圆场可以打回的。
青十一冷哼一声，目光炯炯对晃道：“你说什么行业都有佼佼者，你确定这一点？”
陆晃道：“我确定啊。”
青十一道：“那勾栏院里也有？”
陆晃正色道：“为境所迫入得青楼栏院，不过为生存，有何可耻辱的？”
青十一脸色微变，隔了半晌她又完全恢复了正常：“你与寻常人看法倒大异其趣啊！”
陆晃又正色道：“本是实情，这也是我心底真实的想法。”
陆晃的意思是自己只是将真心话说出来，并不是随便说说。
青十一沉默了。
但陆晃不准备沉默，他忽然开口又问那青十一道：“青头我儿，再问你一事，你可知道赵大侠？”
之前问到轻功之事，青十一好像有意无意将那话头给岔开了，并不想回答，陆晃自也不是一个强人之所难的人，所以他也并没有再就此问题纠缠下。
——再说了，强人所难也得看强的对象，如青十一者，何能相强的呢！
青十一好奇的看着陆晃：“赵大侠，我知道，很有名的大侠。”
陆晃道：“赵大侠死时候有什么特别么？”
不知道如何，陆晃忽然间想到与赵飞在醉仙楼饮酒时，说到赵大侠的死，好像赵飞有点儿讳莫如深的感觉，所以他现在才想着能不能从青十一嘴里得到一些事实的真相。
青十一摇头：“我对赵大侠不熟悉。”
“江湖中事，你江湖人不知道？”陆晃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青十一对于陆晃的怀疑回以很轻蔑的一喷鼻，像一只美丽而骄傲的小白马，她说：“我非江湖中人，是公门中人。”
陆晃正要说什么，青十一又抢先说了：“你有些事本不该问的。”
“可是我已经问了。”
“你今天早晨不应该来的。”
“可是我已经来了。”
“废话！”
青十一脖子一梗的走掉了。
陆晃觉得自己跟青十一的话好怪，忽然想明白是因为太古龙似了，于是陆晃看着那青十一离去的娉婷身影，他笑了。
……
陆晃回过身来去看那一株大树，仰头看着树冠，想像那当街抢小孩儿的贼子，他能够跳得有多高，
现在这树冠比之之前他所跳的那样一堵墙要高了一些，但也没有高太多的吧，不知道能否跳上。
还有就是雷虎不成，赵飞应该也不成，青十一她可以做得到跳那么高么？
想想，一介女流可能是最可能的那一个，须眉当汗颜啊。
陆晃想着既然是已经来到了训练场自己也练呗。
在这儿练太极拳实在是不合适的，他决定练另外的，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只有跆拳道了。
他对于自己的跆拳道没什么信心。
想当初父母送他去学跆拳道，半年之前段，他很有信心，小孩子嘛，学了觉得自己可以去闯江湖了——如果真的有所谓的江湖的话。
但后来他因为一件事情而备受打击。
因为另外一个学的同学的家长去举报了本馆馆长，说他那个黑带二段是“函授”的。
函授的黑带二段？
陆晃知道这个消息后，他深觉得倍爱打击啊。
因为函授的东西吧，这“函授”两个字，在普通人眼里就有些个不靠谱的，而且还有些个扯的。
即便是文凭一类的函授，跟正式的大学比起来，就感觉轻飘飘的，人家大公司也不太看得上的，搞得跟社会大学似的。
没分量啊。
求职书拿出去没有多大竞争力。而这跆拳道也玩函授，因为本身的性质，就感觉更不靠谱了。
连陆晃也觉得不太靠谱的。
就好像学游游泳，你去选了个函授班，能学会游泳？
或者说是你去学开车，也学了个函授的，这交警同志知道你是函授的能让你去考科目几？
如果你真凭函授学车成功还上了高速路，那场面，估计太惨烈了吧！
而且，细想起来，那位馆长真没有跟人动过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从那以后，虽陆晃继续又学了小半年，但是，都无精打采了，走在大街上，也没有了天下无敌的信心，觉得一个小混混可能都把自己给随时ko掉，后来他也就不去馆里学了。
但时不时还是会打几拳的，因为心里想的是，即便实战不成的吧，就拿它来当作是健身的体育活动，总还是成的，如果下放到体育活动的地步了，那么，即便是“函授”，陆晃也觉得没有那么的荒唐与荒谬了。
陆晃他之所以选择了跆拳道而非太极拳，是因为他总觉得现在的传武已经太褪去了实战的攻击性。
太极拳高手被散打者ko掉的视频也太加固了他的这么一种认识，而跆拳道这种被人击倒的视频鲜见，当然也可能是太极拳声望太高，所以容易被别人枪打出头鸟吧。
但陆晃自己也真不知道太极拳如果除去了强身健体的功能外，如何去转化为实战，这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地区小范围太极拳冠军所能够想明白的问题吧。
只是传武失去实战的攻击性，想来与跟社会的进步有关，时代进化到某一个地步，自然也不需要玩什么打打杀杀了，而且火器的出现，冷兵器也就沦落到健身的地步了吧。
陆晃心里头喟叹着，他来了一个起势。双手作一个刀防，右腿朝上一个侧踢，落地成一个反弓步，这里有一个名堂，他取名叫“一世桃花一世守”，本来跆拳道当然不是这样一个招法名，可是对于陆晃来说，他觉得应该有一个中国风的招法名，哪怕是外国的拳种，也要洋为中用，用一个中国风的名字听起来更舒服一些。
一式跆拳道打完，全身有汗微出。
陆晃又站在了大树之下，他仰起头来观瞧着那婆娑大树，心里想着自己能够上树就好了。
他试着跳了跳，然后在最高处手平掌切出去，够了一下树身，看看最高点在哪儿。
然后他稍沉吟了一下，退后了几步，然后学足了雷虎的模样，来一个助跑吧，然后近那树身时，觑准了方位，猛然间一个急停步，身子再向上拔起，用右手最长的手指去点树皮，比之刚才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陆晃再走得离树更加远了一些，他又一个疾跑近前拔身而起，伸手去拼命摸大树自己所能摸到的最高点。
在空中他觉得自己的这么一个动作挺像是扣篮似的。
这一下实在是拼尽了全力，可是没高多少，陆晃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
陆晃叹了一口气，这距离跟那贼子上墙的距离，差得远着呢！
心情较低落，唱歌来舒缓性情吧——
他唱：
山后清雨
空兰生于风中
只香片片兮
千秋
岁月
如这么狼狈
嗟叹人老花也黄
红尘故往痛今宵
烟花满江
凋零点缀层雾
……
陆晃正自哼唱着，一个人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是谁又来了？
陆晃转身去看，青十一又回来了。
陆晃他觉得奇怪啊，问道：“青头儿，你干嘛又转来了？”
青十一站定，一双膀子抱横于胸前，她胸部并不高耸，没有太强的女生特征，嗯，陆晃又发现了青十一跟双秀另一处相异点。
只是自己的眼睛眼光可得赶紧的离开了对方的胸脯部位，否则老这么盯着人家看，成什么样子了。
那不是自己之前去赵氏武馆所想的，自己想做一个“逍遥”的小师爷，反而做成了一个色色的小师爷了！
于是陆晃目光快速撤消掉。
青十一冷冷看着陆晃，她没有说一个字。
陆晃不免有点儿尴尬，如果自己之前眼光正常一点，那现在没这么尴尬的，可是正因为之前自己好像看了对方不该看的地方，在他心里就觉得似乎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似的，所以呢，陆晃他不免有点儿心虚。
陆晃又干咳了一声方道：“青头儿，你那个回来，是因为……”
陆晃本以为自己会得不到任何的答案的，可是出乎他意料，这一回青十一没有再只是冷冷看着他了，而是开口了：“我呢，回来是因为我丢东西了。”
“丢东西了么？”见青十一没有就眼光问题加一言于自己，陆晃觉得心情平复了好多。
他四下地面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没有看到有任何的东西啊。”
陆晃很是认真的回忆了一下之前自己打拳时的状况，应该没踩着什么硬物之类的吧。
现在是早晨，人的敏感性不会差到哪儿去，他十之八九是可以笃定没有什么东西，当然如果是极小的微物，那得除外。
青十一表情冷淡道：“我丢的不是什么东西，我丢的是人。”
“哈？”陆晃一怔，“丢人？”
是说失面子么？
不可能真的丢人，这儿之前就青十一，能丢什么人。
青十一一指陆晃：“我只怕我会丢掉你。”
“丢我？”陆晃觉得真的是既奇怪又好笑得很，“丢我，为什么你说丢我？”
青十一说出了如此奇怪的话，可是陆晃却也能够找到合理的解释：
可能是说自己丢人。
可能是说青十一在自己面前丢人。
但青十一接下来的话表明陆晃所想的都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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