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流到的很快。
“先生来的这般快？”
江应流走进含光殿时，正瞧见李思靠在床上，捏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齐王可算是醒了，要不然臣这心中...”
江应流眼睛有点湿润。
听说李思从他府邸回去后遭遇了刺杀，他这几日担忧的要命。
且不论知遇与提拔之恩，单就两人亦师亦友的交情，李思遇刺这样的糟心消息，就足够让他食不知味。
更何况李思还是在离开他府邸，回返宫中的途中遇袭。
“先生无需如此，此事与你无关。”
李思，摆了摆手说道。
“这次喊先生过来是想问问刘氏铁矿的事可曾谈好？”
“刘氏同意将铁矿每年的开采量提高到400万斤，其中300万斤供应给朝廷。”
“这么说来，刘氏的铁矿，之前有近两百万斤的开采量不翼而飞了？”
李思才不相信刘氏能在短期内，将矿石的开采量放大一倍。
这个数字只能说明之前的开采量，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刘氏家主有提过，说是这些铁矿，被钱氏为主的其他几个世家瓜分了，说是用于农具等铁器的制作。”
江应流回道。
世家之间以物易物，各取所需的同时，又将专营税费给省了下来，两头获利，吃亏的只有朝廷。
这事他未致仕前便有耳闻。
只不过之前人微言轻，知道又能如何。
“对了，之前齐王说的私矿清查与官民共营的邸报已发往各道州府，户部也已派了人手前往一些记录在案的私矿核查。”
“此事还请先生盯紧点。”
“齐王放心，臣…”
“先生无需如此，咱们就是闲聊。”
李思看江应流那般恭谨有度的样子，在心底叹了口气，接道：“今天喊先生过来主要是官营的那几座冶铁炉改建的事。”
“改建？”
江应流不太明白。
“对改建。我喊了陈旭与陈光两兄弟。一会他们来了之后，我会将改建的方案交给他们。户部要在银钱上多支持，并协调工部匠人配合他们。”
“齐王还懂冶铁？”
江应流好奇道。
“略懂。”
说话间，谢晚晴带着陈旭与陈光两兄弟走了进来。
“先生身体无碍了吧，听说先生遇刺，可把学生们给吓坏了。”
两兄弟走进来后，快步走到李思床前关切问道。
“你们先生可是打不死的小强，放心吧，死不了。”
李思笑道。
这话惹来谢晚晴瞪了他一眼。
“陛下知道你醒了，特意让人熬了参汤，你先喝一点。”
谢晚晴将手里提着的锦盒打开，将里面明黄色的瓷碗端了出来。
“刚才听你说要改建冶铁炉？”
谢晚晴扶着李思，看着他将一碗参汤喝完，这才好奇的问道。
“哦，这就是改建的图纸。”李思笑着接道，“之前的冶铁炉温度太低，冶炼工艺也不太合理，我就琢磨着改一改。”
陈旭、陈光两兄弟早已迫不及待的拿起图纸看了起来。
好家伙，这哪是改建啊，分明是重建嘛。
这是要用石炭做燃料啊。
“先生，这是要锻造精钢？”
“算不上精钢吧，不过比一般的生铁要强上不少。”
李思知道铁与钢的区分主要通过炭含量来界定。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分水岭数字应该在2.1％左右。
但在这材料与能源受限的时代，压根没可能制造出转炉。
要想获得高质量的钢铁，只能尽可能用焦炭来提高冶炼炉温度，再结合灌钢法来实现降低碳含量的目的。
最后通过更优良的锻造工艺来实现钢的生产。
只是这方法最终能做成什么程度的钢，李思心里并没有底。
百炼成钢他们明白，但是没是淬火？
为什么水里还要加盐和草木灰水？
陈氏两兄弟看着李思的图纸与注释，有许多疑问。
但他们并未质疑这么做有没有用。
“这些以后再慢慢和你们解释。”
李思笑道，“图纸与工艺可还有不明白之处？”
“冶铁炉还好，虽比先生在李家村建的小炉复杂些，但还能理解。”
陈光只是不明白淬火与锻打的原理。
“那行，要银子就找江先生，有困难了找晚晴。记住了，这图纸可万万不能落入外人手里。”
李思叮嘱道。
“先生放心，学生明白。”
李思点了点头，将另一张图纸拿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
谢晚晴好奇的凑过来看了一眼。
“一点防身的小物件。到时候如果成功了给你做一把。”李思笑道。
“看上去像根棍子？”
谢晚晴好奇的说道。
“这叫燧发枪。”
“先生，这枪这么短怎么打仗？”
“对啊，这枪也没有枪头啊？”
陈氏两兄弟疑惑的问道。
“这不是长枪的枪，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弓箭吧。”
李思一时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解释，索性说到：“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记住了，这个是绝密物件，不能透漏给任何人知道，也不能假手他人。”
李思郑重的朝陈氏兄弟说道。
“先生，学生一定将它看得比命都重要。”
陈氏兄弟还是第一次听李思如此郑重的交代一件事的保密级别。
“也不用这么严肃，嗯，当然有些东西你们没法做的，可以找工部匠人，但是一定要把零件拆开来给他们。”
“不用找工部了，宫里就有几个为陛下打造器皿的匠人，你们看看哪些做不了的，我让宫里匠人去做。”
谢晚晴说道。
“那成，你们有需要直接找晚晴。”
“对了，小莲呢？”
李思忽然想起自己醒来这么久，都没见这丫头来瞧过自己。
“还不是忙你之前交代的事。”
“我交代了什么事？”
李思有些茫然。
“棉花啊，忘了？”
是了。
陈留送钱有利去李家村时，他有交代陈留，将棉花种子带到洛都来。
又交代了小莲，务必要在四月初前就种下。
“在哪种呢？”
李思好奇道。
“御花园。”
谢晚晴将武帝知道棉花的作用后，直接让人在御花园给开辟了十亩地。
用来种植棉花。
“陛下英明。”
李思知道十亩地对于御花园来说不算多少，但值钱的地上那些奇花异草。
“陛下说棉花若真能种植成功，就是把御花园都给刨了也不可惜。”
“倒也不用如此。棉花容易养活，陛下在城外有那么多庄子，随便找个地方就好。”
“城外也种了的，陛下怕土质问题，分了两块地来种。还派了禁军在庄子外护着呢。”
谢晚晴笑着接道：
“时辰不早了，你伤还没好，我送他们出宫。”
“哎呦…”
“怎么了？”
“头好痛。”
谢晚晴紧张的坐在床沿，快要急哭了。
她怕李思失魂症又犯了。
“我去喊御医…”
“不用，你陪我说说话就好。”
李思的手绕过谢晚晴腰侧，朝江应流与陈氏兄弟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齐王伤势未愈，还得谢女官多费心…下官就先出宫了。”
“先生好好休息，学生就先走了。”
陈旭与陈光对视一眼，朝李思竖起大拇指。
眼里藏着笑意。
先生的心思他们懂。
“那你们出殿后和宫女说一声，她们会领你们出宫。”
谢晚晴心思都在李思身上，哪里有注意师生之间的小动作。
等三人走后，李思一用力，将谢晚晴拉倒在床上。
“嘶…”
这下是真牵扯到伤口了。
“你，你是故意的…”
看着李思眼里的笑意，谢晚晴恍然大悟。
嗔怪的瞟了他一眼。
“就不回去了吧？这次遇刺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有好多话想给你说。”
“嗯…”
谢晚晴眼眶湿润了。
那句再也见不到了，何尝不是她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