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魂族与本土生灵开战上万年，仇恨已经埋藏到骨子里。
早就经历过被魂族渗透，挑拨离间的时代，仇恨都放在明面上。
杀魂族，理所当然，是本土生灵刻在骨子里的事。
如杀大量魂族，就会得到尊崇，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可以换取资源，上好功法。
可以说，为了抵抗魂族，整个神界已经联系在一起，所谓的派系林立，外人无法进入，这种壁垒早就破掉。
只要有足够功劳，就算顶级宗门的功法，神器都可兑换。
崇明岛这一战，始料未及，但与整个崇明岛而言，这一战他们占据了足够优势。
魂族低端这里不足，就腾出很多军阵，去杀魂族强者。
战斗以来，魂族损伤起码是崇明岛的两倍，这绝对是有史以来的大胜之一。
得知魂族孱弱，是因为魂族世界出现问题，各方对那个破坏魂族世界的人，钦佩无比。
当他们看到被魂族不惜一切代价追杀的苏夜，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不顾一切的为苏夜抵挡强敌。
与有荣焉。
苏夜，该被保护，他是本土生灵的英雄，将得到极高待遇。
可就在他们抵抗魂族，拼命阻挡魂族，再回头时，都傻了。
包括崇明岛神帝在内的五位神帝，锁定苏夜，上百位神尊从各个战场抽离，凝聚玄奥的大阵。
“献祭大阵。”
有人认出，露出骇然神色。
献祭血肉，灵魂，榨干一切。
这是极其恶毒的献祭法门，会将一个人彻底献祭，被献祭的人本源消失，意识抹除，将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这种献祭法门，就算是十恶不赦的人，哪怕是魂族，都不会有这种待遇。
无他，这种献祭阵法太过苛刻。
也太过残忍，杀人不过头点地，本源都献祭了，就彻底没了，连回归天地投胎重生的资格都没有。
偏偏被献祭的人，是那个破坏魂族大业，得到天眷加持的人。
“为什么？”
他们不理解。
好端端的，为何要出手，甚至连审判都没有。
“真是搞笑，我们和魂族厮杀，九死一生，四位神帝早就来此，却是为了杀功臣而来。”
“究竟怎么了？”
很多人哀叹。
要是四位神帝出手，战事肯定会一边倒，偏偏他们现在才出现。
玄奥阵法，爆发幽幽光芒，笼罩苏夜。
就见苏夜脸上连痛苦都没有，是无措，是茫然，是失望，是嘲讽。
这是苏夜最后的样貌。
然后他就这么消散在天地间，凝聚成一个个光团，通过献祭阵法，传送出去。
“哈哈，出生入死，杀掉我魂族千万人又如何，不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魂族神帝看到这一幕，错愕一瞬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声音狂放不羁，撕破耳膜。
伤害力不大，却如同利刃，刺穿每个人的心房。
他们动容了。
“各位，战事要紧，此事我之后会给你们满意交代。”崇明岛神帝很是淡漠的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如今他们是有优势的。
等献祭彻底完成，高手归位，局面还是会被掌控的。
各方虽然愤怒，却也明白，局势如此，必须杀魂族。
魂族神帝指着天空，哈哈大笑道：“天道悲鸣，哈哈，好一个天道悲鸣。”
就见天空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看到这个旋涡，修行法则的人，心都猛地一揪，他们感受到天道的悲鸣。
或者说是愤怒。
“几千年来，得到天道眷顾的天才不多，但还是有的，还从未有人死了，引起天道悲鸣。”
魂族神帝开口，很是感慨。
本无意杀人诛心。
但更多人都动容了。
“天道，献祭苏夜，都是为了祖神。”崇明岛神尊急忙开口。
他感觉这方天地的天道稀薄很多。
这里，不就会将成为天道惩罚之地，再无天道笼罩。
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切都是为了祖神吗？
很多人恍惚，祖神为神界在域外和魂族厮杀数万年，功勋卓着。
为了他，并非没法接受的。
在很多人看来，祖神大人强大到已经成为天道一部分，他既是天道。
轰隆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苏夜的献祭影响，将就此过去的时候，天空的漩涡，突然降下雷霆。
这雷霆很普通，细的如同细线般。
可就这么一个普通至极的雷，却轰进了地底，轰碎了界壁，打开了一条通往仙界的通道。
通道直径足有百里宽，目力好的，甚至都能看到仙界地貌。
轰隆隆。
又是一条丝线般的雷霆落下，这雷霆穿过通道，直接落在仙凡界壁上。
仙凡两界本就在快速融合，虽然没有彻底融合，却也融合了五成。
但这道雷霆，却直接轰出了十万里的仙凡通道。
而百里直径的仙神通道，也在不断扩大。
随着出现第一个仙神通道以来，至今也就出现五个通道，每个通道最多千米宽罢了。
纵然仙神通道开启，想要进入神界也不容易。
随着这数百里的仙神通道开启，仙神两界融合，速度将是以往的数十上百倍。
突然开启的通道，是激战双方始料未及的。
“不好，附近十万里区域的天道之力，都被抽空了。”
有人骇然开口。
他们修炼的是法则，没有天道之力，就无法快速恢复。
天惩。
“你们还不跑吗？”魂族神帝第一个反应过来，淡漠的开口。
这一刻，无数人的目光落在崇明岛神帝身上，恨意毫不掩饰。
天惩，太可怕了。
这一切，都源自于献祭了苏夜。
“走，这仗，我们不打了。”
“可悲，哈哈，太可悲了。”
“为了一个功臣，杀另一个功臣，真是太有道理了。”
一些早就不爽的人，转身就离开。
必须在体内法则之力，身上丹药耗干之前离开这里。
否则，必死无疑。
在天道漩涡出现瞬间，很多人的信仰就已经没了。
一瞬间，就有很多人转身离开。
“天惩啊，我们战斗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浴血奋战的人叹息一声，转身就走。
人潮汹涌。
数百万的武者军团，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都给我停下，违令者杀。”五位神帝神色一变，齐齐出现。
一个缺胳臂的神尊道：“杀功臣都能做得出来，我相信你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提起功臣，想到苏夜那么多功劳，拼命跑回来落得个献祭下场，那些被威慑的人，都露出不屑笑容。
留下来征战，就算最后活下来，不会被杀吗？
五位神帝，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就不会将他们献祭？
“要杀便杀。”
有人低吼，依旧在撤走。
几乎在同一时间，偌大崇明城中，一道道人影破空，有强者拿出飞行器，直接离开。
他们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既然这里被天道放弃，崇明岛就没有守护的必要了。
离开。
看到这一幕，五位神帝都傻眼了，大好的局面，怎么就落得如今局面的。
最可怕，是天惩。
“我和你说过，祖神虽然功劳卓着，也不能随意献祭其他人。”
一个神尊幽幽开口，神色黯然，他看着天空，叹息道：“天道沉寂，神界战火连天，我们需要一个救世主，应劫之人，而这应劫之人，绝对不是那位。”
感慨的呢喃声，如同无叶浮萍，很快就消散在天地间。
数百万大军，走的只剩下两三成，残破的魂族大军，反而占据优势。
“杀进崇明岛，他破坏我们的一方世界，我们要踏平整个崇明岛，杀。”
魂族神帝咆哮，两位魂族神帝面对五位神帝，竟然没有半点畏惧。
没有天道笼罩区域，实力下降起码一半。
二打五，游刃有余。
“不。”
崇明岛的神帝咆哮，他千年培养的军团在被吞噬，魂族大军如过江之卿，冲向崇明岛。
可崇明岛只能勉强开启防御，却还有大量生灵传送离开。
城墙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手持长戟，欲与崇明城共存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王。
她就是崇明城守护者神帝老者的重孙女。
“走啊。”神尊老者咆哮，士气大减，人心散了。
崇明城守不住，终将被破。
只可惜，女子身旁，站着一位神尊，淡淡的道：“守护神大人，你常说牺牲小我，现在正是您的家人该牺牲的时候。”
是威胁。
“老夫守护崇明岛数千年，功劳无数，足以庇佑后辈。”
“她享受你带来的无上尊崇，就要承受因果，一个没什么功劳的人若都能全身而退，那我们这些有功劳的人，是不是更应该离开？”
神尊淡淡开口。
仅仅数天时间，魂族大军冲破士气低迷的防线，攻上了崇明岛，冲击崇明城。
所过之处，天塌地陷。
魂族，是为了同归于尽而来。
一个月后，城破。
尚存在崇明岛中的上百万生灵，被狙杀，被奴役。
残破的城墙上，挂上数千个栏杆，一个靓丽少女被挂的最高，有微弱气息散发，却生不如死。
而被吊起来的数千人，竟然是残存军队的亲人。
“为什么会这样？”神尊老者双眸通红，他的后裔都挂上去了。
他不明白，他为祖神大人肝脑涂地，为何如此情况，祖神大人不仅没有降临，连援兵都没派来。
…
飞升神界的亘古强者，在仙神界壁破开时，就第一时间回归仙界。
在仙界，他们是亘古强者，是无敌的。
而数百里的界壁直径，一个多月下来，已经达到上千里。
随着仙神界壁融合，仙凡界壁破碎更快，三界融合就在眼前。
整个天玄大陆，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
可谓天塌地陷。
仙凡融合速度是之前百倍，仙神融合速度，更是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整个世界都在不断蜕变。
凡界，经过仙人降临，魂族反攻，已经沧海桑田，无数人死在交战中，一个新的秩序在形成。
凡界，已然没有那么清晰的地域划分，更多仙界势力降临，带着道统而来，他们占据一方，构建防御，为未来三界融合做准备。
仙界，魂族刚刚和本土生灵打生打死，进入白热化。
随着神界融合，任何一个神进入仙界，摇身一变就是顶级强者，战乱秩序因此而停歇。
他们都清楚，仙界，凡界打生打死对整个占据影响并不大。
一切都看神界。
凡界，某个偏偶之地，这里有一座武道城，名为白云城。
“今天收获怎么样？”城楼上，一个男子笑着看向背着背篓进城的女子。
“厉修老师。”秦瑶露出明媚的笑容，提着手中山鸡道：“陷阱不错，抓到了两只兔子一只山鸡，正准备给爷爷做下酒菜，您可一定要来。”
厉修哈哈大笑道：“那肯定得来，难得有如此收获。”
跨步而出，厉修走下城楼道：“你爷爷啊，痴迷修炼，这都天仙了，还不知足。”
秦瑶道：“老师您这是在点我吗？我是不是太过懒散了。”
“你知道就好，现如今天地间的能量又莫名浓郁了不少，估摸着通往神界的界壁开启了，你却不修炼。”厉修无奈。
秦瑶资质极好，偏偏数十年下来，修为却没什么寸进。
也不知天天在干什么。
“就算拼命修炼，又如何能和那些神相比。”秦瑶道：“况且，百仓帝国没了，云州都被毁了，就只有白云城尚存，不被魂族入侵，仙人占领，在这里足够安全。”
白云城的城墙很高，墙厚数十米，看着古旧，起码修建了数十年。
偏偏一点痕迹都没有。
数十年来，这里竟然没有半点灾祸。
迎着朝霞，少女露出明媚的笑容，走进一个不大的宅院，苏万天已经在此等候。
“厉修老师，隔三差五的来我这里蹭吃蹭喝，就一点下酒菜都不带吗？”苏万天面色刚毅，头发乌黑，气血宏大。
厉修嘿嘿笑道：“不带就不带，你还能把我赶出去不成。”
见二人打趣，秦瑶对苏万天道：“我先去厨房了。”
“好，今天我有口福了。”苏万天点头。
苏万天，厉修并排站在一起，目送秦瑶离开。
见秦瑶时而对身旁露出温柔笑容，脸上满是恬静，眉头都皱了皱。
“我丹道提升不菲，这么多年了，根本看不出来他精神有问题。”厉修挠挠头。
“莫名其妙的就回到了白云城。”苏万天也蹙眉：“天天这么自言自语，要是苏小子在就好了，兴许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秦瑶，是突然有一天出现在白云城的。
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而秦瑶，就住在城外崖壁上的猎人小屋中，每日打猎为生，只是偶尔进城，卖卖山货。
不可以修炼，不崇敬外面，就是经常对着空气自语，让人颇为揪心。
厨房中，秦瑶杀鸡脱毛，手法娴熟，目光看向身旁道：“等着，一会就把你馋哭了。”
其身旁，一个虚影凝聚，这是一张少年模样，极其消瘦，却颇为耐看。
苏夜道：“你这是在虐待我，等我本体归来，你一定要好好补偿。”
“那是肯定的。”秦瑶咯咯一笑：“你的出生，注定你有不凡使命，我会等到你归来那一天。”
做好菜肴，秦瑶直接离开，这是她的惯例。
崖壁小屋四周，被种植了一圈圈的花朵，哪怕四季更替，花朵生机依旧盎然。
花朵外围，是森林，是溪流，生长着各种灵材，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背着背篓，拿着锄头，提着灵泉，秦瑶进行灵材的照料工作。
苏夜就漂浮在一旁，静静地待在秦瑶身边。
在外面，苏夜不能离开秦瑶，但在这里，整座山都是苏夜活动范围。
因此，每次秦瑶出去，都会早早归来，给苏夜足够的活动区间。
“我与本土分离太久，也不知道他何时归来。”苏夜呢喃着。
他只是苏夜在凡界时，留在秦瑶身边的一缕分魂。
本该消散。
去被秦瑶强行烙印在神魂海中。
秦瑶要的，仅仅是让他陪着。
但为了让他走出神魂海，有足够的活动空间，秦瑶把大部分心力都用在了神魂上。
剩余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种植花圃上。
“我们这样不好吗？”秦瑶露出明媚笑容：“在这里，与我而言最舒服。”
狩猎，种植，和道侣相伴。
对秦瑶而言，已经十分满足。
苏夜露出笑容，他也喜欢这种生活，没有本体那么渴望丹道，那么多野心，危机和责任。
平淡，对他更有吸引力。
但他清楚，随着本体强大，他这缕分魂也被影响强大，秦瑶将她留在神魂海已经很吃力了。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分魂提升太快，原本秦瑶可出去小半天，如今连一个时辰都无法出去了。
这让苏夜很愧疚，期望本体早早归来。
只可惜，本体早就进入仙界，如今又不知在哪，短期内根本回不来。
就算回到凡界，也不一定会想到秦瑶在这里的。
某一刻，正在整理灵材的秦瑶手一顿，她眉头当即就皱起来。
下一瞬，她丢下背篓，锄头，疯狂的朝着小屋冲去，沿途不知道踩坏了多少精心呵护的灵材。
这些灵材，在她手中，不曾有过定点的不适。
浇水，施肥，松土，搭架子。
苏夜的心猛地一颤。
本体出事了。
闪身回到猎人小屋，秦瑶头上满是冷汗的盘坐在蒲团上。
崖壁四周的花圃闪烁着氤氲光芒，朝着蒲团汇聚，围绕在秦瑶身边。
苏夜张了张嘴，脸上满是心疼，最终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
静静观察少女那不施粉黛，却尤为精致的脸庞。
怔怔出神。
秦瑶不断掐诀，身上已经爆发腐败气息。
噗的喷出一口血，秦瑶勉强撑着瘫软身躯，落寞的眼神在看到苏夜刹那，立刻露出明媚笑容。
“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着，她又盘坐下来。
一股股玄之又玄的气息散发而出，以秦瑶为中心，花圃开始枯萎，仅仅片刻间，就枯黄一片。
数十年心血，如黄粱一梦般消失无踪。
而秦瑶的两鬓，逐渐爬满了白霜。
“我何德何能。”苏夜双眸湿润，他的本体形神俱灭了，会抹除他在天地间的所有痕迹。
这股抹除之力，又怎么可能是秦瑶能抵抗的。
但他无法阻止，一个女子愿意用性命，无怨无悔的守护。
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对方放弃。
秦瑶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了。
那就一起形神俱灭好了。
一个英姿飒爽的身躯，枯萎了，如同枯木一般，生机快速断绝，仿若一阵风吹来，就会被吹散一般。
偏偏苏夜，这个被保护者，已然安然无恙。
秦瑶不死，他不伤。
苏夜怔怔出神，心脏仿若被掏了一块。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秦瑶形神俱灭，也散掉自己那一缕分魂时，只听轰的一声。
一块古朴的巨大石碑从天而降，太上石碑。
石碑上爆发一股吸力，在牵引苏夜。
苏夜道：“不用了，就让我生死道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