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裕愣了。
这话问得......
他还真真不敢回答。
自家公司的签约艺人都是什么尿性，萧裕是知道的，他之前都帮忙处理过不少的事儿了——
今天谁谁要陪金主，不能去现场，要抠图啊，明天谁谁谁心情不好，台词没背，所以要说数字啊，后天谁谁谁开趴体......
哦，那个进去了。
反正就靠着粉丝赚钱，对于作品方面，他公司的艺人当然不会在意。
原来萧裕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谁能获得这种进入剧组的机会，因为到时候的收视率可以预料——路扬出品，再加上上面指挥，到时候肯定也是大规模宣传，三个王炸都凑到一块了，能不炸吗。
萧裕心想这样的片，自家艺人进去，那不是又能攒一波粉丝？
可路扬告诉他——不怕死你就来。
萧裕怕死了。
他怕艺人惹上面不开心，他怕艺人和剧组之间争吵，虽然以前这种事儿能找人说话，但现在可不好说，因为是上面。
“那算了。”萧裕吐了口气，“我帮你练习几个艺人吧，不过他们应该没什么知名度，但业务能力还是有点过关的。”
“嗯。”路扬点点头。
电话挂断了，萧裕坐在办公桌上薅头发。
有实力的演员，他当然认识。
这年头的影视作品，虽然有一部分的确是靠卖脸卖其他的提高收视率，总之能戳中某群体的心就好，但大部分剧，还是需要有一些老戏骨来支撑。
这也使得影视圈没歌坛那么烂。
可是......
萧裕怕这些人跑到那里之后，被路扬的公司签了。
这有点难顶啊，《歌手》上的选手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之前大伙在各自公司的时候都做好躺平准备了，毕竟一没事干，二没能创造利润，三是没有好歌来唱。
结果《歌手》一出，他们火了，有事儿干了，也能给公司赚钱了，公司也舍得给他们一些不错的歌了。
这帮人跑了，跑到了路扬公司里。
万一自己推荐几个演员过去，他们真选上了，又被路扬签了怎么办？
萧裕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当场质问，他又打了个电话给路扬，“有件事我们要沟通一下。”
“你说。”
“我推荐过去的演员，不要抢。”
“这什么话？”路扬明显不在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愿意来，清路公司哪能有不欢迎的道理？”
“你这样我不敢推荐人过去了啊。”
“我这么说，总比我说不会签，让你放心。”路扬认真道：“我起码给你个老实话了，人不错的我肯定会留下，他们愿意来，我就签，其实你不想放人很简单。”
“嗯？”
“提高违约金啊。”
“这不是多此一举？”萧裕不明白，“这合同都差不多的，提高违约金有什么用，提上去，还得跟他们加工资。”
“不给马儿吃草，还想让马儿跑。”路扬隔着手机疯狂摇头，“你瞧瞧，什么叫资本家的嘴脸，你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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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裕：“......”
“他们在你们公司能演什么？”路扬问，“给那些没演技没态度，甚至片场都不去的小鲜肉当背景板，当个配角，钱没几个，有没有他们都一个样，你觉得谁会喜欢这样的日子？”
“可我觉得他们还挺开心的。”
“放屁！”路扬直接说，“演员什么情况下最开心？看到了喜欢的剧本，出演了喜欢的角色，而且顺利出演，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演出一部好电视剧，那才是最开心的时候。”
“我们也能......”
“别狡辩了。”路扬叹了口气，“你们就没好剧本，全是偶像剧，他们放在你们那，简直是浪费宝藏。”
“有那么恐怖么？”
“不跟你聊。”路扬打断了萧裕的逼逼叨叨，“我话放在这里，我看得上的演员，他们愿意的话，我肯定会签，你怕你就别送，反正我连你都想挖过来，几个演员算什么？”
萧裕：“......”
电话挂断了。
他坐在自己的真皮沙发椅上闭目养神。
其实路扬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话糙理不糙，那些演员在他的公司里的确没能创造出什么价值，甚至可以说，他们的自身实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财富。
他们没能得到自己应得的酬劳，且......
过得并不开心。
那自己呢？
萧裕想不明白。
他脚尖轻轻点地，椅子旋转，面对着玻璃窗外的天地，天地辽阔而他却渺小，小到看不见自己的追求。
...
业内很多人都知道了《狂飙》试镜的消息，也有不少的艺人往清路公司赶。
圈子里......
乱了。
「路扬又要搞电视剧了？」
「可不是嘛，我们公司原来也有搞电视剧的想法，结果听到这消息之后，直接放弃了。」
「我们公司头铁，要一起拍。」
「你们那事我知道，高大炮导演要求的是吧？」
「细说细说。」
「《狂飙》的主题和之前的《爱情公寓》不同，那天高大炮就直接说了，不怕，他干得过路扬，一个用段子拍电视剧的，不需要害怕，而且这种主题，是高大炮的拿手好戏。」
「嚯，有好戏看了？」
「不仅如此，据小道消息啊，高大炮这部戏的剧本，原来也是和路扬一起竞争的，但竞争失败了，所以......」
「生恨，这剧本我熟啊，以前我拍都市剧的时候，最喜欢搞因爱生恨那一套了。」
「滚滚滚，反正这段时间，肯定是高大炮和路扬的主场了，都是实力演员，没有小鲜肉。」
「嗯？改了？」
「《歌手》影响，多的不说。」
《歌手》这档综艺的出现，不仅是让曾经的实力歌手们有了自己的吃饭碗快，更是改变了不少公司的作品标准。
这段时间，也有几家公司想明白了——观众不好哄了，光靠脸已经混不出名堂了，还需要实力，把好的东西呈现出来。
所以就叫了高大炮，还叫了一群的老戏骨去出演新剧。
这时。
高大炮根本不慌。
今天也是他的试镜日子，剧本他发给过很多人看，得到的都是一致好评，虽然那评选的名额被路扬抢了，但他并不服气。
废话。
《爱情公寓》本质上就是用无数个小段子凑成的电视剧，虽然火爆，但高大炮看不起啊。
一个原来看不起的编剧，在某个方面赢过了他，这事儿放到谁身上，谁都不会服气的啊。
“老高。”公司副总小心翼翼地问，“今天的试镜很关键，你一定要好好把控。”
“放心。”高大炮拍拍胸脯，“我的眼睛就是尺，适合的，不适合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行。”副总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开始？”
“好。”高大炮点点头。
这次的拍摄，高大炮势在必得，一个是公司同意全员使用老戏骨，那些家伙的业务能力值得保证，另一个就是......
年代奋斗剧，他的老本行了。
非常自信~
这时试镜的大门打开，高大炮往外看，傻了。
根本就没几个人。
“人呢？”高大炮愣愣地问，“不是一堆人都说我剧本不错的吗？”
副总也傻了，“我不造啊。”
...
人啊，都跑到路扬那边去了。
同样是试镜现场，清路公司的走廊上站满了人。
“哟，李老师，您也来啊。”
“孙老师，巧了嘛，这不是。”
到处都是打招呼的声音，大家之前都没说过自己的行程，但今天还是默契地在清路公司集合。
“不是说高大炮的剧本挺好吗？”有人小声问，“怎么都来这边了。”
众人年纪都不小，被这样一问，那老脸终究还是红了些。
“高大炮的剧本我看过，但是嘛......我还是更喜欢《狂飙》。”
“高大炮的剧本比原来的更好，也特别邀请我试试某个角色了，但我真不想了，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演什么？”
“演下反派。”
嚯——
众人咂舌。
说话这家伙叫黄诗学，几年前就拿下过影视奖项，绝对称得上是个影帝，以前他出演过高大炮某部片的男主角，也算是相辅相成吧，后面找上门来的剧本多了，但演的角色大差不差。
只是今天......
这家伙要演影帝，竞争压力有点大了。
“完了。”队伍中一个没多少人搭理的人摇摇头，“我也想演反派。”
“主角？”
“嗯。”
“加油吧。”
同行人拍了拍他的肩。
张志渡感受着肩膀上老友传来的力量，忍不住摇头。
他在影视圈摸爬滚打很久了，从学校毕业后，当过导游也卖过保险，后来手上有钱后又跑到横店去试镜，从跑龙套做起，一步一步地慢慢混到现在的位置——
没能当主演，但绝对能出演一些戏份不少的配角。
张志渡知道自己的不足，相比于黄诗学，他并没有名气，在演技方面他也不敢保证完全胜过对方，对方的影帝不是假的，是一场一场戏演出来的。
可是......
自己真的挺想要高启强的角色。
不为什么，他只是因为喜欢。
“待会试镜了。”张志渡从口袋里抽出笔记本，“要多看看一下人物小传。”
他今天就是为了高启强来的。
...
“路编剧。”
会议室里，导演找旁边的路扬说话。
导演姓梁，梁河，是上面选定的导演，拍摄这方面的题材更知道怎么通过审核，所以路扬并不介意，而且对方的实力，很多人都看好。
“梁导您说。”路扬说。
“你今天主要看哪个角色？”梁河问，“我之前听过消息，说《爱情公寓》试镜的时候，你也是在现场，而且选中了赖豪，那个曾小贤的贱笑，可谓是深入人心，现在想看看你有什么样的想法。”
“都看。”路扬想了想，还是老实把心里话说了出去，“梁导，为了避免等下难堪，有话我就直说了啊。”
梁河点点头。
“其实我写剧本的时候，脑子里面是有原型的。”路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剧本在你看过之后，你的脑子里会想什么，我肯定不了解，所以到时候我们意见不合很正常。”
“继续。”梁河点点头，“这点我能够理解。”
“但......”路扬的声音沉下去，“高启强这个人物，我想能定夺，至少要经过我同意。”
“之前他们没交代过。”梁河笑容一僵，“而且这不符合规矩。”
“我理解。”路扬点点头，“但在我心中，这部片的关键在于高启强，我不想这部剧失败。”
“因为高大炮？”
“不是。”路扬耸耸肩，“因为期待值太高，其中关键是高启强。”
《狂飙》在地球上的火热不用多说，《狂飙》没出几年，国内现象级的电视剧实在太少见，就算有几部收视率不错的，可那些电视剧始终不能火出圈。
而《狂飙》能。
《狂飙》在热映阶段，该剧刚一播出，里面的大反派高启强就火了起来。
有人喜欢他的经历，有人着迷于他的人格魅力，有人甚至说“做人要做高启强”。
高启强有两个非常讨喜的人物弧光：艰难的出身，罕见的真情。
观众最初认识的高启强，是很多普通人的写照，平凡的家境，繁重的生活压力，每天勤勤恳恳工作，却被不守规则的街道混混压迫，老实人，并不被上天偏爱。
但最后他黑化了。
不同的是，高启强黑化后，仍旧保留了多数人追求却经常抛弃的品质，深情，他对弟弟妹妹的无微守护，对妻子的深情，给角色增加了很多人格魅力。
人类慕强是本质，怜弱也是善良人的常态。
当集合了出身卑微、遭遇坎坷、实力强大、足够深情多重讨喜buff之后，高启强很容易赢得观众的喜爱。
要素太多，就连路扬一时半会都总结不出来，但他非常明白的一点是——
想要把高启强演出来，想要让观众通过高启强爱上这部片。
这演员，太重要了。
“梁导。”路扬说，“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我们是真的想让这部电视剧好起来。”
“拍出好片子？”
“拍出所有人都喜欢的片子。”路扬的掷地有声，“如果我们意见不合，那还是以你为主，但我需要证明自己，比方说......让我看重的演员，展现电视剧里角色的一面，怎么样？”
这算是让步了。
梁河尴尬地笑笑，起初他只是以为这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谁知道......
是自己格局小了。
“一起把《狂飙》拍好。”梁河伸出了手。
路扬也伸手。
“开始试镜！”
房间里传来声音，响彻清路公司的走廊。